沈砚握紧针,声音冷静:“这些旗袍,是谁绣的?”
“你母亲开始,我续上。”她缓步走近,目光落在那件白旗袍上,“每一件,都是一个‘被抹去’的人。他们或死或失踪,但名字,不该被遗忘。”
“林晚呢?”沈砚问,“她为什么非死不可?”
陈阿秀笑了,笑得凄凉:“因为她找到了地图。她本可以只带走秘密,可她偏要揭露。她说‘真相该见光’,可你母亲用命换来的,是‘暂时的沉默’。她不懂,有些光,会烧死人。”
沈砚盯着她:“所以你杀了她?”
“不。”陈阿秀摇头,“杀她的人,是‘织网者’。我……只是把她的名字绣上去,让她不被彻底抹去。”
她顿了顿,忽然抬头,直视沈砚:
“而你,沈砚,你母亲真正的遗言,是让你别回来。可你回来了。所以,这件白旗袍,是给你准备的。”
沈砚心头一震。
他低头看向那空框——那不是名字的位置,是心脏的位置。
“你母亲临终前,用指甲在床板上划了三个字。”陈阿秀轻声说,“不是‘自杀’,是‘护砚’。她知道,只要这案子重查,你就会回来。而你回来,就会死。”
“所以,绣手不是你?”沈砚问。
“我不是。”她摇头,“我只是织网的线。而‘绣手’,是你母亲指定的继承者——是你。”
她伸手指向那枚针:“你取下它那一刻,你就接过了线。从今往后,你绣的每一针,都是真相;你落的每一线,都是命。”
沈砚站在原地,手中那枚针,仿佛有千斤重。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林晚掌心画着梅花——那是“绣手”的标记,是接任的仪式。而母亲用血绣出的地图,不是为了指路,是为了选人。
选一个愿意用针线缝合真相的人。
选一个敢在黑暗中落针的人。
他缓缓将针插入自己的大衣口袋,声音低沉而坚定:
“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阿哲,到底是谁?”
陈阿秀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后退一步,声音微颤:“……你终于问到他了。”
“他不是我儿子。”她低声道,“他是你母亲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孩子。那晚,她本可以自己逃,可她冲回去,从烧塌的裁缝铺里,抱出了一个男孩。她把他交给我,说:‘阿秀,替我养大他,他才是真正的‘砚’。’”
沈砚如遭雷击。
“你母亲的儿子……早在那场火里死了。你,是她救下的孩子。她给你取名‘沈砚’,是希望你像砚台一样,沉静、厚重、能承载墨迹——也就是真相。”
“而真正的‘沈砚’……是阿哲。”
阁楼陷入死寂。
月光缓缓移过,照在那件白旗袍上,空框依旧,却仿佛已有了名字的轮廓。
沈砚站在那里,手中紧握那枚绣花针,像握住一把钥匙。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追查真相的人”。
他是真相本身。
第五章:织网者
凌晨三点,青石镇的北郊,废弃的“云锦绣坊”在雾中若隐若现。这座曾为全镇供应旗袍、婚服的老作坊,早已被封十年,门窗钉死,墙上爬满藤蔓,像一具被遗忘的巨兽尸骸。
可今夜,二楼的窗,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