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逆九重阙

作者:龙兴聚宝 分类:东方仙侠 发布:2025-12-26 05:40:52
主角叫楚离苏挽月的小说星逆九重阙是网络作者龙兴聚宝写的一本东方仙侠小说主要讲述了:他的人生,从一场大雪中的献祭开始。他的大道,以永不停息的失去为代价。五岁那年的雪夜,楚离缩在弥漫着霉味与血腥的地窖,听见了父母被屠杀的最后声响。他怀揣的唯一遗物,是母亲用指甲和血,在青砖上刻下的不祥星图。他被命运烙上“天不容”的印记——命盘残缺,星核在眸。这是天道最渴求的食粮,亦是悬于头顶的铡刀。为在“天枢阁”永恒的追杀下苟活,他拜师神秘瘸丐,修习禁忌功法《逆星诀》。然而,逆天之力,需以“人性”为祭。每突破一层,他便永久失去一样感官或情感:味觉、对喜悦的感知、对悲伤的共鸣,直至爱的能力……他握剑的手越来越稳,挥出的剑光越来越冷,可右眼中流出的,再不是泪,而是冰冷闪烁的星砂。边关血火中,他遇见了一生唯一的“锚”——医女苏挽月。她心口烙着与他同源的诅咒,手握可为他续命的禁术,却对他惨然一笑:“我救你,与你的命运无关,只因我想救。”他握紧手中名为“逆鳞”的血剑,剑身映出苏挽月静默的容颜。然后,他给出了第三个答案——“若顺天是死,逆天是亡。”“那我便燃尽这身逆骨,在命运的裂缝里,为后来者……踏出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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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归途无言

楚离走回部落时,天已近午。

风雪彻底停了,铅灰色的云层被阳光撕开几道口子,漏下惨白但刺目的光柱,斜斜打在雪原上。部落的帐篷静默矗立,毡毯边缘凝结着晶莹的冰棱,在光柱中折射出细碎的、冰冷的光。炊烟重新升起,比昨日更直,更多,在无风的空气中笔直向上,像无数根连接天地的、灰色的线。

帐篷间的空地上,孩童不再追逐,女人不再忙碌,老人也停止了哼唱。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站在帐篷的阴影里,或倚在拴马桩旁,沉默地望着那个从圣山方向、独自走回来的身影。

他们的眼神很复杂。是敬畏,是恐惧,是疑惑,也是某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悲悯。圣山是禁忌,是死亡,是部落口耳相传三百年、无人敢轻易涉足的绝地。可这个外来的、蒙着眼睛的汉人青年,进去了,又出来了。而且,似乎……还“完整”地出来了。

这超出了他们的理解,也触动了某种深植于血脉的、对“未知”和“异常”的本能警惕。

楚离“感觉”到那些目光。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重量,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穿着他单薄的衣袍,试图穿透皮肉,窥探他体内那刚刚经历“熔心”、变得“空”而“轻”的、陌生的“存在”。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停顿。脚步很稳,踩在积雪上,发出均匀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右眼的空洞平静,不再有星砂流淌。背后的逆鳞剑,剑鞘冰蓝纹路内敛,不再散发寒意。他整个人,像一块被流水反复冲刷过的、光滑而冰冷的卵石,没有棱角,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的波动。

他只是走着,走向东边那顶小帐篷,走向那些在他心里留下过“痕迹”、此刻正等在那里的人。

帐篷帘子被掀开,苏挽月第一个冲出来。

她脸色苍白,眼眶红肿,显然一夜未眠。看见楚离,她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但狂喜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深的、几乎要凝固的“恐惧”取代。

她“感觉”到了。

眼前的楚离,和昨天离开时,不一样了。

不是外表——依旧是那身染血的旧衣,蒙眼的黑缎,背上的剑。是“气息”。昨天离开时,楚离身上还残留着一种冰冷的、但依旧属于“人”的、沉重的“疲惫”和“决绝”。可此刻,那些“沉重”消失了。他变得很“空”,很“静”,像一潭深不见底、但水面不起一丝涟漪的死水。那双仅剩的左眼,视线依旧模糊,但眼神……变了。不再是冰冷中藏着执念的锐利,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纯粹的“平静”。

平静得……令人心慌。

“楚离……”苏挽月的声音发颤,脚步停在雪地里,想上前,又不敢,“你……你回来了?”

楚离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三步外。“看”着她。在他的感知里,苏挽月的情绪场像一团剧烈摇曳的、温暖但濒临破碎的火。火焰中心,是“恐惧”,是“担忧”,是“害怕失去”的恐慌。火焰边缘,是“希望”,是“期待”,是“想确认什么”的急切。

很复杂的情绪。但他“感觉”不到共鸣,也“感觉”不到波动。只是“知道”这些情绪存在,像“知道”雪是白的,天是灰的一样,是一种纯粹的、剥离了个人体验的“认知”。

“嗯。”他点头,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苏挽月盯着他,嘴唇颤抖,想说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她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楚离的脸颊。

指尖冰凉,但楚离“感觉”不到。他只是“知道”她的指尖碰触了自己的皮肤,带来一点微弱的、属于“人”的、带着药草清香的“气息”。

“你的手……”苏挽月哽咽道,“好冰。”

楚离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冰?他一直很冰。但现在,这种“冰”似乎不再带来“寒冷”的感觉,只是一种纯粹的、物理性质的“低温”。

帐篷帘子再次掀开,徐铁匠、阿芷、老王等人陆续走出来。他们看见楚离,表情各异。徐铁匠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眉头紧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阿芷眼神复杂,是“审视”,是“探究”,也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老王和陈先生茫然,小荷害怕地躲在老妇身后,虎子撑着虚弱的身体,眼神困惑。柳娘子抱着林寒,少年依旧低着头,但握着玉佩的手,指节发白。

“楚小子,”徐铁匠开口,声音粗哑,“你……没事吧?”

楚离“看”向他。徐铁匠的情绪场,像一块粗糙的、燃烧的炭,火焰是“焦躁”和“不安”,炭心是“忠诚”和“保护欲”。

“没事。”楚离说。

“那……山上的东西,取到了?”徐铁匠又问,目光落在他空着的双手。

楚离“想”了想。烈阳草融化了,地心火用掉了,阿如娜的心头血耗尽了。他什么也没带回来。除了……体内那股温和但浩瀚的、包裹着星核碎片的“热”,和一片空茫的、烧掉了大半过去的“心”。

“取到了。”他最终说,没有解释。

徐铁匠还想问什么,但被阿芷轻轻拉了一下。阿芷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别问。她“看”着楚离,眼中是深深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悲哀。

她知道熔心的代价。她也“看见”了,楚离身上那“人”的部分,正在消失。眼前的楚离,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接近一把“有温度的剑”。剑有温度,是因为刚刚从熔炉中取出,但本质,依旧是剑。

气氛凝滞。只有风声,和远处部落隐约的喧嚣。

就在这时,萨满拄着骨杖,从中央毡房的方向,蹒跚走来。部落的战士们跟在他身后,簇拥着,沉默着,像护送一尊移动的神像。人群分开,萨满走到楚离面前,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许久,萨满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嘶哑,但每个字都清晰:“熔心了?”

楚离点头。

“烧掉了多少?”萨满问。

楚离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知道。”

萨满盯着他,浑浊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悲悯,是叹息,是某种“见证宿命”的疲惫。“伸手。”他说。

楚离伸出左手。

萨满枯瘦的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指尖冰冷,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一股灼热的、与地心火同源的、但更温和精纯的“气息”,顺着指尖,探入楚离体内。气息在楚离经脉中游走,触碰星核碎片,触碰剑鞘,触碰那片刚刚经历“熔心”、变得空茫的“心湖”。

萨满的脸色,渐渐变了。

起初是凝重,随即是震惊,最后化为一种近乎“荒谬”的、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深深困惑的表情。

“你的碎片……”萨满的声音发颤,“被‘镇’住了,但没被‘封’死。剑鞘的‘冰’,和地心火的‘热’,达成了平衡。而你的‘心’……”

他顿了顿,收回手指,看着楚离,眼神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无法理解的“怪物”。

“你的‘心’……空了。但没‘死’。最深处,还留着一点……东西。不是记忆,不是执念,是……‘痕迹’?像火燎过的纸,纸烧了,但焦痕还在。”

楚离“听”着。他“知道”萨满在说什么。那点“痕迹”,就是苏挽月他们的“联结”,是那些细碎的、属于“人”与“人”之间的、最朴素直接的“触碰”留下的印记。它们没有被烧掉,而是化作了“焦痕”,烙印在那片空茫的“心湖”最底部,像水底的沉沙,看不见,但存在。

“这意味着什么?”苏挽月急声问,声音带着哭腔。

萨满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意味着……他还有‘人’的根基。虽然记忆烧了,执念没了,痛苦忘了,但那些‘痕迹’,让他还能‘感觉’到‘人’的存在。还能……被‘人’触动,产生‘反应’。”

他看向楚离,眼神复杂:“但也只是‘反应’。像石头投入死水,会有涟漪,但涟漪很快会平复。他不会再像‘人’一样,有爱恨,有悲喜,有长久的牵挂和执着。他只会‘知道’,不会‘感受’。只会‘回应’,不会‘主动’。”

苏挽月脸色煞白,眼泪终于滚落。她看着楚离,看着那双平静无波、近乎漠然的眼睛,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那……还能恢复吗?”她颤声问,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萨满摇头,声音低沉:“熔心是‘重塑’,不是‘修复’。烧掉的东西,回不来了。他只能带着这副‘空壳’,继续走下去。至于能走多远,走到最后会变成什么……”

他没说完,但意思所有人都懂。

楚离,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再是那个背负血仇、在黑暗中独行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会为救人而搏命、会对她说“你不会冷掉”的青年。他变成了一个“空”的、“轻”的、只剩下“本能反应”和“任务执行”的……存在。

也许,这就是“容器”的最终形态。

一个完美的、冰冷的、但还残留着一丝“人性焦痕”的、等待着被“注入”什么的……“容器”。

帐篷前一片死寂。只有苏挽月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远处部落孩童偶尔的、模糊的嬉笑。

楚离“看”着他们。看着苏挽月流泪,看着徐铁匠握紧拳头,看着阿芷眼中深切的悲哀,看着老王陈先生的茫然,小荷的恐惧,虎子的困惑,老妇的沉默,柳娘子的空洞,林寒的低垂。

他“知道”他们在悲伤,在痛苦,在为他“失去”的东西而哀悼。

但他“感觉”不到。

他只是“知道”。

像“知道”雪会化,天会黑,人……会死一样。

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认知”。

许久,他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没有起伏:“阿如娜呢?”

萨满身体微微一颤。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一片沉重的、化不开的疲惫。

“她走了。”萨满说,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取完心头血,碎片彻底失控。我用秘法压了最后一刻钟,让她……走得安静些。天亮时,火从内而外烧起来,没痛苦,很快。灰……撒进圣山的风里了。她说,这是她最好的归宿。”

楚离“听”着。阿如娜。那个有着琥珀色眼睛、穿着火纹皮袍、抱着陶罐的少女。用她的命,换了地心火的引子,换了他“熔心”的机会,换了那一点“人性焦痕”的留存。

值得吗?

他不知道。阿如娜觉得值得。萨满觉得值得。也许,这就够了。

“谢谢。”他说,对萨满微微颔首。

萨满摇头,没说话,只是转身,蹒跚地走回中央毡房。背影更加佝偻,像一夜之间,又老了十岁。

部落的战士们也默默散去,回到各自的岗位。但那些目光,依旧时不时飘来,落在楚离身上,带着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帐篷前,只剩下楚离和他们这些人。

苏挽月擦干眼泪,红着眼睛,走到楚离面前。她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

“楚离,”她说,声音沙哑,但很坚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楚离。是那个救过我,救过大家,会握着我给的草编蚂蚱的楚离。这点,不会变。”

楚离“看”着她。掌心传来她指尖的温度,很暖,但依旧“感觉”不到。他只是“知道”,她的手握着自己的手,带来一点微弱的、属于“人”的、带着泪水的咸湿和药草清香的“气息”。

那气息,像一根细小的、燃烧的线,轻轻触碰到他“心湖”底部,那片烙印着“焦痕”的区域。

很轻,很微弱,几乎没有“涟漪”。

但“焦痕”,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很短暂,几乎察觉不到。

但确实,“亮”了。

楚离沉默片刻,反手握住了苏挽月的手。

动作很生疏,很僵硬,像第一次做这个动作。但他握住了,用冰冷、但稳定、不再颤抖的手,握住了那只温暖、但布满薄茧和伤痕的手。

“嗯。”他说,声音依旧平静,但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像冰雪初融时,第一滴水珠滴落的“温度”。

苏挽月眼中再次涌出泪水,但这次,是笑着哭的。

“走吧,”她说,拉着他,走向帐篷,“进去休息。你累了。”

楚离任由她拉着,走进帐篷。徐铁匠等人对视一眼,也默默跟进去。帐篷里,火堆已经重新燃起,微弱的火光照亮众人疲惫而复杂的脸。

楚离在火边坐下,逆鳞剑横在膝上。苏挽月给他端来热水,他接过,喝下。水是温的,没有味道,但他“知道”该喝。

徐铁匠蹲在火边,往里面添柴,许久,才闷声开口:“接下来,怎么办?”

众人沉默。是啊,接下来怎么办?楚离熔心了,暂时没有反噬的危险,但记忆缺失,情感淡漠,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们还要去北漠深处找烈阳草吗?找到了又能怎样?楚离的“病”,似乎已经不是草药能治的了。回南边?天枢阁和血煞盟还在追杀。留在这里?部落显然不欢迎他们。

前路茫茫,无处可去。

“等。”阿芷忽然开口,声音低沉,“等楚离……稳定下来。等他适应这副‘新’的身体和‘心’。然后,再做打算。”

“等多久?”徐铁匠问。

“不知道。”阿芷摇头,“可能几天,可能几个月,也可能……永远适应不了。”

帐篷里再次沉默。只有火焰噼啪,和外面隐约的风声。

楚离“听”着他们的讨论,没有插话。接下来怎么办?他不知道。他没有任何“计划”,也没有任何“目标”。他只是坐在这里,握着苏挽月的手,喝着温热的水,感受着(虽然感觉不到,但“知道”)火焰的微光,和帐篷里这些人,复杂而沉重的“存在”。

这样,似乎……也不错。

至少,他还“活着”。

还能坐在这里,握着一个人的手,喝着一碗水,看着一团火。

这就够了。

至于明天……

明天,再说吧。

他闭上眼(左眼),将感知沉入体内。星核碎片在“热”的包裹下,安静沉睡。剑鞘的“冰”与“热”达成平衡,不再冲突。那片空茫的“心湖”底部,那些“焦痕”静静烙印,像水底的星图,模糊,但存在。

他“感觉”到,苏挽月的手,还握着他的手。很暖。

他“知道”,徐铁匠在添柴,阿芷在沉思,老王和陈先生在打盹,小荷依偎着老妇,虎子睡着了,柳娘子抱着林寒,少年依旧低着头。

他还“知道”,帐篷外,部落的战士们还在巡逻,萨满在毡房里叹息,阿如娜的骨灰,撒在圣山的风里,飘向远方。

他知道很多。

但“感受”不到。

不过,这样也好。

不痛,不苦,不恨,不悲。

只是“知道”。

只是“活着”。

也许,这就是“熔心”之后,他能拥有的、最好的状态了。

他握紧苏挽月的手,那点微弱的、从她掌心传来的“暖意”,像一根细小的、但坚韧的线,连接着他这片“空”的、“轻”的、“茫”的“存在”,与外面那个真实的、沉重的、充满痛苦但也充满温度的“世界”。

线很细,很脆弱,随时会断。

但此刻,它还连着。

这就够了。

楚离缓缓吐出一口气,气息温热,在寒冷的帐篷里,凝成一小团白雾,又迅速消散。

他睁开眼(左眼),看向跳动的火焰。

火焰很暖。

他知道。

二、雪夜篝火

接下来的几天,楚离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帐篷里,或者帐篷外的雪地上,沉默地看着天空,看着雪,看着部落里的人来来往往。

他不说话,不主动做什么,只是“看”着。像一个误入人间的、沉默的旁观者,用那双平静无波、近乎漠然的眼睛,记录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但从不参与,也从不动容。

苏挽月尝试和他说话,说以前的事,说路上的见闻,说草药和医术。楚离会“听”,会点头,会简短回应,但眼神依旧平静,没有回忆的波动,也没有情感的涟漪。他似乎“记得”那些事——苏挽月提到临渊城,他会说“血衣卫”;提到白毛风峡谷,他会说“冰塔”;提到雪葬城,他会说“剑鞘”。但他“说”这些词的时候,像在念一本陌生的书,字句清晰,但毫无感情。

徐铁匠尝试带他走动,去看部落的匠人打铁,看妇人鞣制皮子,看孩童在雪地里玩一种用羊骨头投掷的游戏。楚离会跟着,会“看”,但目光没有焦点,像穿过那些热闹的景象,落在某个遥远而空洞的地方。

阿芷尝试用阵法知识和他交流,讲解定星盘的原理,雪葬城幻阵的构造,甚至逆鳞剑鞘上那些冰蓝纹路可能蕴含的符箓痕迹。楚离会“听”,偶尔会问一两个极其精准、直指核心的问题,显示出他理解力并未受损,甚至因为剥离了情感干扰,变得更加“纯粹”和“直接”。但他问问题时的语气,依旧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没有求知的热切,也没有解惑的恍然。

他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学习者和观察者,但不再是“参与者”。

部落的人,起初还好奇地打量他,窃窃私语。但几天过去,见他始终沉默,始终平静,始终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好奇渐渐淡去,变成了习惯性的忽视。只有萨满,偶尔会拄着骨杖,远远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是深沉得化不开的忧虑。

这天夜里,雪又下了起来。不大,细碎的雪沫子,被风卷着,簌簌打在帐篷上。部落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火光冲天,将周围的帐篷和雪地映得一片通红。男女老少围坐在火边,火上架着整只的烤羊,油脂滴落,溅起滋啦的声响,浓郁的肉香混着焦味,随风飘散。

这是部落的“雪祭”。庆祝第一场大雪平安度过,祈求山神保佑,冬季顺利。按照惯例,全族的人都要参加,围着篝火,吃肉,喝酒,唱歌,跳舞。外来的客人,也会被邀请。

独眼头人——巴特尔的儿子,名叫巴图——亲自来请。他依旧板着脸,眼神警惕,但语气还算客气:“萨满说,你们是客人。雪祭,一起来。”

徐铁匠看向楚离。楚离“看”着火堆方向,点了点头。

众人裹紧皮袍,跟着巴图,走向篝火。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烤肉的焦香和人群的喧闹。部落的人看见他们,交谈声低了下去,目光齐刷刷投来,带着审视,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巴图指了指火堆边缘一块相对空旷的地方,示意他们坐下。有妇人端来木盘,上面是割好的、还滋滋冒油的烤羊肉,和粗糙的、黑褐色的酒囊。徐铁匠道谢接过,分给众人。

楚离坐在最外侧,背靠着一截粗大的、烧了一半的木桩。他没有动肉,也没有动酒,只是“看”着篝火,和火边那些载歌载舞、大声谈笑、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蛮族人。

火光在他平静的脸上跳动,投下摇曳的阴影。右眼的黑缎在火光下,像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背后的逆鳞剑,横在膝上,剑鞘冰蓝纹路在炽热的火光映照下,泛着幽暗的、近乎妖异的光。

苏挽月坐在他身边,小口喝着酒。酒很烈,辣嗓子,但她喝得很慢,眼神始终落在楚离侧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担忧和哀伤。

篝火边,气氛越来越热烈。有汉子喝多了,跳起来,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和狰狞的伤疤,拍着胸膛,吼着调子古怪、充满野性的战歌。有女子和着歌声,扭动腰肢,跳起节奏奔放、充满生命力的舞蹈。孩童在人群缝隙里追逐打闹,笑声清脆。老人眯着眼,敲着皮鼓,苍凉的鼓点混在歌声和笑声里,像这片荒原亘古不变的心跳。

楚离“看”着这一切。那些鲜活的、热烈的、充满原始生命力的“情绪”,像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空”的、“轻”的、“平静”的“存在”。欢乐,兴奋,放纵,满足,甚至一丝酒精催化的、原始的欲望……各种情绪交织,浓烈得像最醇厚的酒,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热血沸腾,心神摇曳。

但他只是“看”着。

像隔着厚厚的、透明的冰层,看着水下热闹的鱼群。看得见,听得见,甚至能“分析”出每条鱼游动的轨迹,鳞片的光泽,鳃开合的频率。但“感觉”不到水的温度,鱼的活力,那股生生不息的、令人心潮澎湃的“生命力”。

他只是“知道”,他们在快乐。

但“快乐”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记得”自己曾经“快乐”过。在山里,练剑突破时;在临渊城,救下小荷时;在雪葬城,拿到剑鞘时。但那些“记忆”里的“快乐”,此刻回想起来,像褪色的画,只有轮廓,没有色彩,没有温度,也没有……“感觉”。

他“知道”自己应该“感受”到篝火的温暖,烤肉的香气,歌声的豪迈,舞蹈的活力。

但他“感觉”不到。

他只是“知道”。

像一台精密的、冰冷的仪器,记录着所有数据,但不产生任何“体验”。

这种“剥离”,很诡异,也很……安全。

不痛苦,不迷茫,不困惑。

只是“空”。

只是“静”。

苏挽月忽然放下酒囊,站起身,走到篝火边。她不会跳舞,但她跟着鼓点,轻轻晃动身体,伸出手,学着那些蛮族女子的动作,笨拙地,但认真地,跳了起来。火光映着她的脸,苍白,但眼睛很亮,亮得像有两团小小的火焰在燃烧。她跳得很慢,动作生疏,甚至有些滑稽,但很用力,很投入,像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感受”这份热闹,这份“活着”的证据。

她一边跳,一边看向楚离。眼神里,是邀请,是鼓励,是“你看,我还在这里,我还活着,我还能跳,还能笑,还能感受温暖和快乐”的、无声的呐喊。

楚离“看”着她。苏挽月的情绪场,在舞蹈中变得格外明亮,像一团燃烧的、温暖的火焰。火焰中心,依旧是“担忧”和“哀伤”,但边缘,多了一丝“倔强”的、“不服输”的、“想证明什么”的、微弱但坚韧的“光”。

那点“光”,很暖。

他知道。

他“知道”,苏挽月在试图“拉”他,试图用她的“鲜活”和“温度”,去触碰他这片“空”和“静”,试图在他冰封的“心湖”上,激起一丝涟漪。

他知道她的用意。

但他“感觉”不到“涟漪”。

他只是“看”着,平静地,漠然地,“看”着。

像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遥远而模糊的皮影戏。

舞蹈结束,苏挽月气喘吁吁地走回来,脸颊因为运动和火光,泛起淡淡的红晕。她坐下,端起酒囊,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后看向楚离,眼中是期待,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楚离,你……不跳吗?”

楚离摇头。

“那……吃肉吗?很香。”苏挽月递过一块烤得焦黄的羊肉。

楚离“看”着那块肉。油脂在火光下闪着诱人的光,香气扑鼻。他知道这肉应该“好吃”,应该“香”。但他没有任何食欲,也“感觉”不到“香”。

“不饿。”他说。

苏挽月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她低下头,默默咬着肉,不再说话。

篝火边,气氛依旧热烈。有喝醉的汉子开始角力,肌肉贲张,吼声震天。有年轻的男女悄悄离开人群,钻进帐篷的阴影。鼓点更加急促,歌声更加嘹亮,火焰跳动,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雪地上扭曲、交叠,像一场狂欢的、无声的默剧。

楚离“看”着那些影子。影子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是光与暗的造物。就像他此刻的“存在”,只是“认知”与“反应”的集合,没有“感受”,没有“体验”。

也许,这就是他以后的样子了。

一个活着的、行走的、会呼吸的、有思考能力的“影子”。

知道一切,但感受不到。

拥有力量,但没有欲望。

记得过去,但没有牵挂。

活着,但不像“人”。

这样……也好。

至少,不痛了。

不痛,就很好。

他闭上眼(左眼),将感知收回体内。星核碎片依旧沉睡,剑鞘与“热”平衡,“心湖”空茫,“焦痕”静默。

一切都很“稳定”。

很“安全”。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气息温热,在寒冷的夜风中,凝成一团迅速消散的白雾。

他睁开眼(左眼),看向夜空。雪停了,云散开,露出后面清冷的、密密麻麻的星子。星光很淡,很遥远,像无数只冰冷的、沉默的眼睛,俯视着这片燃烧的篝火,狂欢的人群,和坐在人群边缘、这个“空”的、“静”的、不像“人”的“存在”。

星辰无言。

他亦无言。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直到篝火渐熄,人群散去,长夜将尽。

三、远客将至

雪祭后的第三天清晨,部落来了不速之客。

不是从南边来的,是从北边。一队大约二十人的骑兵,穿着厚重的、染成暗红色的皮袍,外罩简陋的、镶嵌着兽骨和金属片的皮甲。马是北漠特有的矮种马,耐力极强,但此刻都喷着白气,口鼻结霜,显然经历了长途跋涉。骑兵们个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脸上用赭石和兽血画着与巴图部落相似、但更狰狞的纹路。他们腰间挂着沉重的弯刀,背后背着长弓,眼神锐利如鹰,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蛮横的“掠夺”气息。

为首的,是个独臂壮汉。右臂齐肩而断,伤口用烧红的烙铁烫过,结着狰狞的疤。他左脸一道刀疤从额角划到下颌,让那张本就凶悍的脸,更添几分戾气。他骑在一匹格外高大的黑马上,马鞍旁挂着一颗已经风干、但依稀能辨认出人形的头颅——是某个敌对部落头领的首级,这是北漠彰显武勇和地位的方式。

这队骑兵冲进部落时,没有减速,没有通报,像回自己家一样,横冲直撞。马蹄踏碎积雪,溅起泥浆,惊得拴在木桩上的马匹嘶鸣,孩童哭喊躲避。巡逻的战士想阻拦,但看清独臂壮汉的脸后,脸色一变,纷纷退开,眼中露出畏惧。

独臂壮汉一直冲到中央毡房前,才勒住马。黑马人立而起,发出暴烈的嘶鸣,前蹄重重踏在雪地上,溅起大片雪沫。他独眼(左眼完好,右眼是瞎的,用一块兽皮遮着)扫视四周,最后落在闻声从毡房里走出的萨满和巴图身上。

“巴图!”独臂壮汉开口,声音嘶哑,像砂石摩擦,说的是蛮语,但楚离能“感觉”到话语里的“傲慢”和“威胁”,“听说你们部落,收留了几个南边的老鼠?”

巴图脸色难看,但强压着怒气,上前一步,用蛮语回应:“赤狼部的朋友,远道而来,是为了说这个?”

“少废话,”独臂壮汉——赤狼部的头人,赤兀术——冷笑,“南边的人,都是奸细,是祸害。你们收留他们,就是跟所有部落为敌。把人交出来,特别是那个蒙着眼睛、背着一把怪剑的小子。有人出了大价钱,要他的命。”

巴图眼神一凛。他身后的战士们也握紧了武器,气氛瞬间紧绷。

萨满拄着骨杖,缓缓上前,浑浊的眼睛盯着赤兀术,用苍老但平稳的声音说:“赤狼部的头人,圣山脚下,不要妄动刀兵。那些人是我的客人,受山神庇护。你要动他们,先问过山神。”

“山神?”赤兀术嗤笑,独眼中闪过不屑,“老东西,别拿山神吓唬我。山神要真有灵,第一个劈死你们这些窝藏奸细的叛徒!”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我再说一遍,把人交出来。否则,赤狼部的战士,不介意用你们的血,染红这片雪地。”

他身后,二十名骑兵同时拔刀,刀锋在晨光下闪着寒光。杀气弥漫,惊得远处帐篷里的妇人孩子缩回头,不敢再看。

巴图咬牙,额角青筋跳动。他部落的战士只有三十多人,而且分散在营地各处,仓促间未必能集结。赤狼部是北漠有名的大部落,以凶悍好战著称,这二十名骑兵显然是精锐,真打起来,胜负难料,而且势必血流成河。

就在他犹豫时,楚离从东边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不是一个人。苏挽月、徐铁匠、阿芷等人跟在他身后,脸色凝重,但眼神坚定。他们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楚离走到萨满和巴图身边,停下。“看”向马上的赤兀术。

赤兀术也“看”向他。独眼在楚离蒙着眼的右眼、背后的逆鳞剑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贪婪和杀意:“你就是那个楚离?有人托我带句话给你——‘逆鳞剑和星核碎片,天枢阁要了。你自己束手就擒,可以少受点苦。’”

天枢阁。果然是他们。虽然记忆模糊,但这个名字带来的、本能的、冰冷的“敌意”,依旧清晰。

楚离“看”着赤兀术,右眼的空洞平静无波。他“感觉”到,这个独臂头人体内,有一股不弱的、蛮族特有的、狂暴的生命力,但根基虚浮,显然是靠杀戮和掠夺强行提升的。而且,他断臂的伤口深处,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但异常“阴冷”的“气”——不是蛮族的力量,是修士的手段,而且是……血煞盟的“血煞之气”。

这个赤兀术,不仅和天枢阁有联系,恐怕和血煞盟也有勾结。

“如果我不呢?”楚离开口,声音很平,但在寂静的晨风中,清晰得刺耳。

赤兀术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那就死。”

他抬起独臂,挥下。

二十名赤狼骑兵,同时策马冲锋!马蹄践踏雪地,刀光撕裂晨雾,像一道钢铁洪流,朝着楚离、萨满、巴图,以及他们身后的帐篷,狠狠撞来!

巴图怒吼,拔刀迎上!他身后的战士也纷纷冲上,与赤狼骑兵撞在一起!刀锋碰撞,火星四溅,惨叫声、怒吼声、马匹嘶鸣声,瞬间炸开!雪地被鲜血染红,断肢飞起,生命像草芥般被收割。

苏挽月想冲上去帮忙,但被徐铁匠死死拉住:“别去!添乱!”

阿芷手中扣紧银针,但骑兵速度太快,混战成一团,她不敢轻易出手,怕误伤。

楚离没动。

他只是“看”着冲来的赤兀术。这个独臂头人一马当先,手中弯刀高举,独眼中是狰狞的杀意,刀锋直劈楚离头顶!刀未至,腥风已扑面,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杀意!

楚离抬手,逆鳞剑出鞘。

不是完全出鞘,只出三寸。剑身雪白,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近乎“虚无”的光。剑锋处,没有冰霜,没有寒气,只有一种纯粹的、极致的“静”。

刀锋劈下。

楚离挥剑。

没有声音,没有光华,只有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像空间本身被“切”开的“线”。

“线”与刀锋相遇。

弯刀,无声无息地,断成两截。断口平滑如镜,像被最锋利的、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刃”划过。

赤兀术的冲势未停,独眼中还残留着狰狞,但瞳孔深处,已迅速被“茫然”和“恐惧”填满。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那里,多了一道“线”。

从右肩斜划至左腹,贯穿整个躯干。没有血流出,因为伤口在一瞬间被“冻结”了——不是冰封,是“存在”层面的“凝固”。伤口两侧的皮肉、骨骼、内脏,全部保持着被“切”开前一瞬的状态,但失去了“活性”,像两片被完美切割、但瞬间石化的标本。

赤兀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体晃了晃,从马上栽下,重重砸在雪地里。断成两截的弯刀,也哐当落地。

冲锋的赤狼骑兵,骇然勒马。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头人,看着那道诡异的、没有流血的伤口,看着楚离手中那出鞘三寸、安静得可怕的剑,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惧。

战斗,戛然而止。

巴图部落的战士也停下,喘息着,看着楚离,眼中是敬畏,是恐惧,也是深深的、难以言喻的陌生。

楚离收剑,归鞘。动作平稳,没有一丝颤抖。他“看”向剩下的赤狼骑兵,声音依旧平静:“滚。”

骑兵们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赤兀术诡异的尸体,最终,一人调转马头,其余人纷纷跟上,像来时一样,仓皇逃离,甚至顾不上收殓头人的尸体。

马蹄声远去,雪地上只留下杂乱的蹄印,倒毙的马匹和战士,以及赤兀术那具安静的、伤口没有流血的尸体。

巴图走到尸体边,蹲下,检查伤口。手指触及伤口边缘,冰冷,坚硬,像摸一块石头。他抬头,看向楚离,独眼中情绪复杂。

“你……杀了他?”巴图问,声音干涩。

楚离点头。

“怎么……杀的?”巴图追问,他无法理解那种“凝固”的伤口。

楚离沉默片刻,缓缓道:“‘无’之剑意。抹去‘存在’,归于虚无。他还没死透,只是‘存在’被中断了。三个时辰后,会彻底消散。”

巴图听不懂,但能感觉到那种话语里,冰冷的、非人的、令人心悸的意味。他站起身,对楚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指挥战士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萨满拄着骨杖,走到楚离身边,浑浊的眼睛深深看着他。

“你的剑……更‘利’了。”萨满缓缓说,“但也更‘空’了。刚才那一剑,没有杀意,没有愤怒,甚至没有‘目的’。只是……‘需要这么做’,所以就做了。像呼吸,像心跳,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楚离“看”着他,没说话。

“这样……不好。”萨满叹息,“剑太利,会伤己。心太空,会……迷失。”

楚离依旧沉默。好不好,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刚才那一剑,是最“高效”的解决方式。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情绪的干扰,没有力量的浪费。就像计算一道题,得出最简洁的答案。

至于“伤己”、“迷失”……

他已经“空”了,还怕“迷失”吗?

苏挽月走过来,拉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冰,在微微颤抖。

“楚离,”她低声说,声音发颤,“你……没事吧?”

楚离“看”向她,摇了摇头。

“那就好,”苏挽月勉强笑了笑,眼泪却掉下来,“那就好……”

她握紧他的手,像握着最后一点,与这个“空”的、“静”的、越来越不像“人”的楚离,仅存的、脆弱的“联结”。

楚离“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和掌心的冰冷。

他知道她在害怕。

怕他彻底变成“剑”,变成“容器”,变成没有“心”的、冰冷的“存在”。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他连“安慰”这个“概念”所对应的“情绪”和“行为”,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了。

他只能握着她的手,用冰冷、但稳定的手,握住她颤抖、但温暖的手。

然后,抬头,望向南方。

赤兀术是冲着“逆鳞剑”和“星核碎片”来的,背后是天枢阁,可能还有血煞盟。

他们不会罢休。

下一个追兵,已经在路上了。

平静的日子,结束了。

战斗,又要开始了。

楚离握紧剑柄,右眼的空洞里,平静无波。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有“愤怒”,不再有“仇恨”,不再有“必须赢”的执念。

只有纯粹的、冰冷的、“需要解决”的“任务”。

像清除路障,像拂去灰尘。

像呼吸,像心跳。

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星逆九重阙是一本剧情引人入胜,人物刻画生动形象的东方仙侠小说。阳光书屋网站提供星逆九重阙最新章节无广告全文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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