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秒钟。紧接着，死寂被一种巨大的、近乎恐慌的骚动取代。离得近的几位衣着考究的股东脸色剧变，瞬间失去了所有风度，几乎是扑上去抢夺侍者手中的文件袋。纸张被粗暴地抽出，哗啦啦的翻页声刺耳无比。
“这…这是…天呐！不可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董事失声惊呼，手指颤抖地指着文件上的某一页，眼睛瞪得滚圆。 “挪用…亏空…关联交易…天啊！数额这么大！” “伪造账目！这些都是伪造的！林晚！你竟敢！”一个显然是周雨晴心腹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指着我厉声咆哮，但声音里却充满了色厉内荏的颤抖。
闪光灯如同被捅了马蜂窝的毒蜂，骤然亮起！咔嚓！咔嚓！咔嚓！密集得令人窒息。记者们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向舞台，话筒和镜头不顾一切地往前怼，目标直指台上那对瞬间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新人”。
“陆先生！周女士！请问林小姐提供的这些财务文件是否属实？” “账目显示林氏集团在您二位接手前存在巨额亏空，是否与三年前林晚小姐的案件有关？” “周女士！文件显示您个人账户在林老先生病重期间接收多笔异常大额转账，能否解释资金来源？” “陆先生！您宣称整合林氏资源，但账目显示您主导的多个项目涉嫌利益输送，请问如何回应？”
尖锐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向舞台。周雨晴已经完全崩溃了。她精心盘起的发髻散落了几缕，粘在冷汗涔涔的额角和惨白的脸颊上。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空洞，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死死抓着陆明哲的胳膊，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嘴里语无伦次地喃喃：“假的…都是假的…明哲…是假的…她陷害我…”
陆明哲的脸色铁青得吓人，额角青筋暴跳，眼神阴鸷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那眼神里翻滚着震惊、暴怒、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当众扒皮的羞恼。他试图维持镇定，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抽搐的嘴角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猛地甩开周雨晴死命抓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周雨晴一个趔趄，高跟鞋一崴，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发出“啊”的一声短促尖叫，旗袍的裙摆都掀了起来，露出难堪的底衬。她顾不上疼痛，只是绝望地抬头望着陆明哲。
陆明哲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我身上。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开口辩解，想力挽狂澜。然而，就在他目光与我对视的刹那——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最后的丧钟。
他手中那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香槟杯，终于承受不住主人失控的力道，瞬间崩碎！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细小的玻璃碎片，溅落在他昂贵的西装裤和光洁的地板上，留下狼藉的污痕。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和地上的狼藉，又猛地抬头看我，那张英俊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失控而扭曲，再找不到半分刚才的从容优雅。
我站在风暴的中心，迎着陆明哲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甚至加深了一分。这笑容里，淬炼着三年积攒的所有冰冷恨意，像一把无声的弯刀，精准地剜向他最后强撑的体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