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晚?”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眼睛瞬间就红了,一层水汽迅速弥漫上来。她快步走过来,脚步有些踉跄,布满老茧的手伸出来,似乎想碰碰我的脸,又怕碰碎了什么似的停在半空。
“唐姨。”我开口,喉咙有些发哽,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只是扯了扯嘴角。
下一秒,我被一个带着淡淡皂荚味和布料清香的、无比温暖的怀抱紧紧搂住。唐姨的胳膊很有力,抱得那么紧,仿佛要把我揉进她的骨血里。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我的颈窝,烫得我心头一颤。
“出来了…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唐姨的声音哽咽着,反复念叨着,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拍着我的后背,像小时候我受了委屈时那样。“饿了吧?姨给你煮面!加两个荷包蛋!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她松开我,抹了把眼泪,手忙脚乱地就要往后面的小厨房走。
“唐姨,”我拉住她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看着她瞬间布满担忧和心疼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我需要钱。很多钱。越快越好。”
唐姨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我,那双温暖的眼睛里,心疼慢慢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了然。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这要求再寻常不过。
“等着!”她只说了两个字,转身就朝着店铺最里面那个被旧布帘隔开的小隔间快步走去。布帘掀开又落下,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翻动东西的声音,还有沉重的木箱被拖动的摩擦声。
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些滚落的彩色线轴,听着隔间里翻找的声响,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秦律师的信在我口袋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明天一早,汇丰银行的保险柜,将是我复仇棋盘上,落下的第一颗真正有分量的棋子。
汇丰银行VIP室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大堂的喧嚣。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皮革、抛光木材和一种属于金钱的、冰冷而沉静的特殊气味。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但我握着那个沉甸甸的黑色金属保险箱的手心,却一片濡湿。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密码盘转动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母亲的生忌:0415。
“咔哒。”一声轻响,如同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锁簧弹开。
箱盖掀开。没有预想中的珠光宝气,只有几样东西静静地躺在深灰色的绒布衬底上,在柔和的顶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最上面,是一个厚重的、深蓝色硬皮文件夹,封面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岁月留下的磨损痕迹。这就是账本原件。父亲用命守护的东西。
文件夹下面,压着一个丝绒首饰盒。打开,里面不是钻石珠宝,而是一枚造型古朴简洁的铂金戒指,戒面光滑,没有任何镶嵌。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枚她家族的信物戒指,据说曾是某个早已没落望族的徽记,如今只剩下象征意义。冰凉坚硬的触感贴着指尖。
首饰盒旁,躺着一个早已过时的老式U盘,金属外壳有些氧化发暗。以及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父亲还很年轻,意气风发,抱着年幼的我坐在他肩头,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公园里,两人笑得无忧无虑。照片背面,是父亲遒劲有力的钢笔字:“给我最爱的晚晚。记住,林家的骨头,宁折不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