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没换衣服,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寒意早已侵入骨髓,他却浑然不觉。他陷在宽大的沙发里,面前的玻璃茶几上,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像一座小小的、沉默的坟茔。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呛人的烟草味,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雨水特有的土腥气。
他指间夹着的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里明明灭灭,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毫无温度的眼睛。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停留在信息界面。老陈的效率高得惊人,一条条信息,带着冰冷的电子质感,不断跳出来,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上那个叫江屿的名字。
【江屿,云州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37岁。】
【学术方面:近三年发表的核心期刊论文,经初步比对,与三年前某海外未发表博士论文核心章节重复率高达82%。正在深入核查其所有署名论文。】
【财务方面:名下关联一家小型咨询公司“启点智库”,近两年承接了云大三个横向课题,经费共计一百二十万。课题结项报告存在严重注水,实际支出票据与报告严重不符,初步判断存在套取经费嫌疑。具体资金流向正在追查。】
【个人生活:已婚,妻子李蔓,系云州日报编辑。根据部分目击信息和开房记录,江屿与至少三名女学生及两名校外女性保持过不正当关系,其中一名女学生曾因情感纠纷闹到学院,后被江屿以保研名额和推荐信压下。相关证据链在整理中。】
【补充:其妻李蔓家族在本地教育系统有一定影响力,江屿的晋升与此有关联。】
信息一条条刷过屏幕,陆凛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那夹着烟的手指,在读到“女学生”、“保研名额”、“压下”这几个字眼时,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
背叛的滋味,原来可以如此廉价,如此肮脏。沈知微,你选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他深吸一口烟,辛辣的烟雾滚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口那股翻腾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他需要冷静,绝对的冷静。愤怒是野兽,而复仇,需要猎人的耐心和精准。
他掐灭烟蒂,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信息是发给老陈的。
【论文抄袭,证据做实,匿名发给云大学术委员会,抄送所有他得罪过的同行。】
【财务问题,票据造假和资金异常流向的证据,整理好,匿名寄给云大纪委和审计处,同时,发一份给他老婆李蔓。】
【那些女学生和校外女性的信息,保护好。把江屿压下去的那个女学生事件,所有能拿到的证据,单独打包,发给李蔓和她那个有影响力的家族。】
【做得干净点。我要他身败名裂,一点翻身的可能都没有。】
发送。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陆凛向后靠进沙发,闭上眼。黑暗中,沈知微惊恐的脸,江屿惨白的脸,还有那枚砸在她锁骨上的翡翠吊坠,交替闪现。每一次闪现,都像一把钝刀在缓慢地切割他早已麻木的心脏。
他需要做点什么,不能停在这里。他猛地睁开眼,起身走向书房。湿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他没管。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亮他毫无血色的脸。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他准备了很久、关于独立创业的计划书和核心算法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