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他带来了我落在酒店的外套,还有一瓶缓解神经痛的药。
他在门口等了整整一天,才等到我出门。
第三次,他喝醉了。
靠在门边,一遍遍地道歉。
我听不见,邻居却被吵得给我连发十几条短信,我只好开门把他扶进来。
他瘫在沙发上,眼神迷离地看着我,伸手想碰我的脸,被我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后无力垂下。
“清野……”他喃喃,“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不是我不要你,”我轻声说,知道他喝醉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是我们要不起彼此了。”
恩情太重,压垮了爱情。
愧疚太深,腐蚀了真心。
他醉得厉害,很快睡去。
我坐在旁边,看着他熟睡的侧脸,依然英俊,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我拿出纸笔,写下几句话:
【延川,我们结束了。】
【好好生活,不必觉得亏欠。】
【别再来了。】
我把纸条放在茶几上,拿起钥匙,轻轻带上门,离开了公寓。
他的人生应该光明顺遂,没有我这个沉重的负担。
4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失聪后,世界变得异常安静,起初很不习惯,后来反而觉得安全。
至少,听不到那些或同情或嘲讽的议论。
路过一家乐器行的橱窗的时候,我看到里面摆着一架旧钢琴。
忽然想起,失聪前,我也是会弹钢琴的。
妈妈曾说,我的手指天生适合琴键。
可后来,它们只能笨拙地比划着手语。
或者,在沈延川的掌心感受他书写的承诺。
我推门走进乐器行。
老板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看到我,热情地迎上来。
他张嘴说着什么,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
他了然,笑了笑,递给我一个本子和笔。
【想看看什么?】他写道。
我指向那架旧钢琴。
【可以试试音。】老板鼓励地对我笑笑。
我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
冰凉的触感。
我按下一个琴键。
没有声音。
或者说,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我能感觉到琴键的震动,通过指尖,细微地传递上来。
我又按下一串音符。
是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的开头。
失聪前,我最喜欢这首曲子,温柔而坚韧。
现在,我只能凭记忆和指尖的触感来弹奏。
老板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一曲终了,虽然我听不见,但他依旧用力地鼓掌。
他在本子上飞快地写道:【你弹得很好,很有感情。】
我不好意思地笑一下。
一个听不到声音的人,弹琴真的能有感情吗?
或许贝多芬可以,可我做不到。
【谢谢。】我写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老板却拦住我,又写:【你愿意来这里帮忙吗?打扫整理,偶尔帮客人试琴?】
我愣了一下。
【我看得出来,你很懂琴。而且,】他顿了顿,写道:【这里很安静,适合你。】
我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睛,心里微微一动。
或许,我真的可以试着,重新开始。
不依靠任何人。
我在乐器行安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