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心里的声音说,不该用恩情绑架你的一生。”
我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从口中吐出。
“我们,算了吧。”
2
沈延川愣在原地,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或者说,他不愿懂。
他再次伸手过来,想握住我的手腕,被我轻轻避开。
旁边有人开始低声议论:“她说什么?她听到了?”
“怎么可能……不是聋了好几年了吗?”
“是不是延川逼太紧,受刺激了?”
沈母皱眉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
“清野,你别闹脾气。延川是真心对你的,你这样的条件,能嫁给延川,是福气。”
在所有人眼里,我一个容颜尽毁的聋女,能嫁给沈延川这样的天之骄子,简直是祖上积德。
若是以前,我大概会怯懦地低下头,接受这份福气。
可现在,我只是看着她,说道:“阿姨,我没有闹脾气。”
“我只是,不想嫁了。”
沈延川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
他一把夺过司仪手里的麦克风,尽管我知道他清楚我听不见。
他对着全场,声音发颤:“清野!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发誓,我绝不会辜负你!”
“你的脸,你的耳朵,我都不在乎!”
“让我照顾你,这是我欠你的!”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场下静得可怕。
“欠我的……”我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是啊,欠我的。
这五年,他日复一日地还。
还得小心翼翼,还得精疲力尽。
还到后来,连多看我的脸一眼,都需要勇气。
我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左脸颊上凹凸不平的疤痕。
沈延川的目光随着我的手指移动,眼神复杂,有痛惜,有愧疚。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那个新来的实习医生,江知夏。
想她光洁的脸蛋,想她清脆的回应。
想她看向他时,那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恩情与负累的仰慕。
上一世,就是她的出现,让沈延川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让他看我的眼神从怜悯变成了畏惧。
我记得有一次,江知夏跟着沈延川回家取资料。
她看到我,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种居高临下的同情。
“这位就是清野姐吧?”她的声音,我听不见,但能从口型中猜出大意。
“延川哥经常提起你,说你很勇敢。”
她伸出手,想和我握手。
我因为专注地看着她的嘴唇,反应慢了几秒。
她的手悬在半空,有些讪讪地收回。
沈延川连忙打圆场,用手语告诉我:“知夏夸你勇敢。”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
江知夏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轻轻叹了口气,对沈延川说了句什么。
沈延川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避开我的视线,低声回应。
我看懂了江知夏的口型。
她说:“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这张脸?
还是可惜沈延川的大好年华,要绑在我这样一个残缺的人身上?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沈延川眼底一闪而过的认同。
从那天起,他越来越少带同事回家,也越来越少直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