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此刻也六神无主,看安宁伯对他颔首,只得立时拿来了族谱做更改。
他心中想着,这样也好,苏玉衡有几分能耐,长相也是上乘,若是嫡女,说不定能嫁个对家族有助益的夫家。
而板上钉钉的假嫡女苏绮瑶,此时眼神已经空洞。
她的噩梦成真了,凭什么?她不甘心!
再看向穆翎时,她残留的那一丝养恩全部消失了,只剩汹涌的仇恨。
【这苏绮瑶口口声声叫了十五年的母亲,一个族谱名字就划没了。】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什么夫妻兄弟子女的都不好使,利益永恒。】
【人性之恶,放在千年后也是一样的,毫无进步。】
苏玉衡淡淡地想着。
【经此一遭,费姨娘再也不会变成几年后那个诰命夫人了。】
【苏绮瑶身份变成庶女,大概率以后也做不成贵妃了。】
【这是不是说明,剧情是可以更改的。那么,穆家满门抄斩的命运一定也能改!】
苏玉衡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大受鼓舞。
主位上听见她心声的定王却是如遭雷击。
穆家满门抄斩,费氏得了诰命,苏绮瑶成为贵妃?
成为谁的贵妃?父皇的?还是下一任的?
这个女子,她竟知道未来之事,她究竟是何人?是敌是友?是人是妖?
思索间,族谱已经更改完毕。
安宁伯十分疲惫,心道总算结束了,便道:“夫人,如此便结束今日之事吧。殿下和各位大人想必还有事要忙。我等不宜再叨扰。”
穆翎看着他如释重负的表情,明白他方才是为了留下她、息事宁人,才顺着她。
痴心妄想!
穆翎心中鄙夷,冷冷道:“不急。还有一事未完成。”
她向定王和刘御史行了一礼。
“殿下,大人。今有辅国侯府长女穆翎,安宁伯苏哲山,原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为夫妇,已历十七载
“奈何夫君苏哲山宠妾灭妻,以致妾室狼子野心、混淆嫡庶、构陷主母、虐待子嗣,罪大恶极。
“究其原因,皆因夫君与老夫人对妾室极尽包庇纵容,方酿成此祸。
“穆翎今日请求殿下做主,判我夫妇二人合离,一应嫁妆清点带回。”
说着,她有些犹豫看向苏玉衡,却看到苏玉衡对她眨眼。
她立即有了底气,继续道:
“安宁伯府嫡女苏玉衡,因长辈不慈惨遭虐待多年,今随母合离,脱离苏氏。”
话音刚落,安宁伯第一个跳脚,“穆氏,你要的统统都满足了你,还有什么怨恨?如今你人也打了,族谱也改了,你莫要得理不饶人!”
穆翎嗤笑道:“伯爷说笑了,我既然有理,为何要饶了你们这些作恶之人?
“如今我求殿下裁夺,并未问您意见,伯爷有何见解自去向殿下提。”
定王却并不理睬安宁伯,只是问:“苏玉衡,穆氏所求,要你随母和离,你可愿意?”
穆翎有些忐忑,毕竟辅国侯府如今风雨飘摇,她也怕害了女儿。
但比起安宁伯府这个虎狼窝,她得先带她走。
苏玉衡清灵的声音响起,“臣女愿意!臣女请殿下今日就将臣女从安宁伯府族谱上除去。”
刚把苏玉衡写到嫡女位的族长:“……”
事已至此,安宁伯哪里还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他只求明日早朝刘御史能够少参他几条罪状,但刘御史看他的眼神分明带着浓浓的鄙夷。
看来他今日必须去求一求贵人了。
岳丈还没定罪,他还有用,贵人必须保住他的官职。
见众人再无异议,定王做主,让宗正寺见证官吕大人亲自拟了和离书。
其上记载清楚安宁伯宠妾灭妻,以及妾室混淆嫡庶的罪名。
穆翎、安宁伯二人同见证官一起签字画押。
之后再由族长再次把苏玉衡从刚刚写上的嫡女位抹去。
至此,安宁伯府主母和嫡女一栏皆为空白。
定王又安排自己的亲卫月驰留下,帮穆翎清点嫁妆后,送往辅国侯府。
这才起身离去,只让穆翎带着苏玉衡送自己出府,留下安宁伯自己收拾烂摊子。
出门前,苏玉衡的心声响起:【唉,磐儿,还有磐儿,磐儿还没带走。】
对了,定王想起来了,还有那个傻乎乎的丫头,她也算是送信有功了。
今日他既然来救场,就送佛送到西,给这个不知来头的苏玉衡卖个好。
日后,她也必须把所知的毫无保留地告知。
思及此,定王状似随意吩咐道:
“对了,府上那个名唤磐儿的小丫鬟,今日在路上巧遇,便是她为我们指了路。安宁伯不介意的话,将她卖给定王府做个小丫鬟吧。”
安宁伯哪有拒绝的道理。
巧巧巧,今日定王殿下的巧遇多到他想哭。
可他能说什么?那是定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贵人说过,定王的眼好不了,未来就只是废人一个,等那时,他定要好好看看定王的下场!
安宁伯心中恨恨,却还是满脸堆笑地应了,立即吩咐把磐儿的身契找出来给了月驰。
接着星沉开道,护送定王离去。
定王步履沉着,若不是那块蒙眼绸缎,苏玉衡都看不出来定王有眼疾。
苏玉衡望着前方高大英武的背影心中嘀咕。
【定王真是,心细如发,还十分仁善,连磐儿这种路人甲小丫鬟都记得救。】
【这样善良温柔的人,怪不得可以成为白月光。】
定王一怔,自他十四岁上战场以来,从不心慈手软,死在他手上的敌人不知凡几。
朝堂上那些意图不轨的人,他收拾起来眼都不眨。
敌人骂他冷血残暴、诡计多端,说他是杀神。
百姓赞奉他为战神,却时常用他吓唬小孩,说他长了五个头八张嘴,一口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倒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说他“善良温柔”!
当真有趣。
连他自己都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他若是个“仁善”之人,早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朝堂之中,善人,是没有活路的。
定王自嘲地笑了笑,是她太天真,还是太会伪装?
苏玉衡的心声却还在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