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打开门。母亲穿着一件打补丁的蓝布衫,头发上沾着泥点,脸上满是疲惫,手里提着个布包。阿秀跟在母亲身后,穿着一件新做的红布衫,那是张乡绅给的聘礼,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神里却满是委屈。“阿砚,你看阿秀的新衣服,张乡绅说,下个月就来接亲。” 母亲笑着说,可笑容里满是苦涩。
母亲从布包里拿出一双布鞋,递到陈砚生面前:“阿秀熬了三个晚上做的,你试试合不合脚。” 陈砚生看着那双布鞋,针脚整齐,鞋面上还绣着 “平安” 两个字,那是阿秀最拿手的活计。可他一想到自己身上的 “罪”,就觉得无比肮脏。他猛地推开母亲的手,声音冰冷:“我不要,你拿走。”
母亲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阿砚,你怎么了?是不是在镇上受委屈了?” 阿秀走过来,轻声问:“哥,你是不是有心事?跟我们说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陈砚生盯着地板,不敢看她们的眼睛。他的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既愧疚又害怕 —— 他怕自己的 “罪” 会牵连她们,怕她们知道真相后会厌恶自己。“别管我!” 他突然吼道,声音嘶哑,“你们只会拖累我,你们走!”
母亲被他的吼声吓哭了,阿秀的眼圈也红了,可她还是忍住泪水,扶着母亲:“娘,我们走吧,让哥冷静一下。” 她们转身离开时,母亲还在回头看他,眼神里满是伤心和不解。门关上的瞬间,陈砚生捂住脸,无声地抽泣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 —— 他知道,自己亲手推开了最在乎的人。
从那以后,他开始刻意回避所有人。以前,他偶尔会去巷口的茶摊和老秀才下棋,现在却绕着茶摊走;去米店买米时,他不敢看老板的眼睛,说话声音发抖,买完就匆匆离开;在路上遇到以前的同窗,他会立刻低头转身,快步逃走,生怕对方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破绽。他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用冷漠和逃避把自己包裹起来,可内心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
3. 外部施压:李探长的 “茶局”
十天后的一个下午,陈砚生正在阁楼里发呆,突然听到敲门声。“陈先生,我是巡捕房的李墨林,想找你聊聊。” 门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陈砚生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整理了一下长衫,深吸一口气,才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藏青色的巡捕服,头发梳得整齐,留着八字胡,眼神锐利,却带着笑容,看起来不像巡捕,更像一个教书先生。“打扰了。” 李探长走进阁楼,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屋子,最后落在陈砚生的脸上,“最近裕和当铺出了命案,钱太太和布店的王老板娘都死了,你住在附近,应该听说了吧?”
陈砚生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听说了,巷子里都在传。” 他请李探长坐在桌边,给她倒了杯凉茶 —— 茶杯在他手里微微晃动,水差点洒出来。
李探长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笑着说:“这梅雨天真恼人,下了快一个月了,我家的墙都发霉了。对了,陈先生是读书人,怎么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他突然转移话题,聊起了天气和镇上的琐事,语气轻松,像在和老朋友聊天。陈砚生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可他知道,李探长不会无缘无故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