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劲儿见长了。」
我跪在榻前,用心地为皇后萧浣青按捏着肩膀。
她忽然开口,「不像刚来时,跟猫挠似的,没点章法。」
我恭顺答:「是娘娘教得好,奴婢愚钝,学得慢了些。」
「倒也不算慢。」
她轻哼一声,话锋一转,「你还想走仕途吗?」
我一惊。
「是。」
1
三年前,我也曾是意气风发的江南解元。
殿试策论一出,被恩师誉为有经天纬地之才,人人皆道状元非我莫属。
放榜那日,我立于人群之中,满心期盼着光耀门楣。
然而,鸿胪寺官员高唱出的名字却是裴观,当朝相国之子。
那一瞬,天旋地转,周遭的恭贺声变得无比刺耳。
「不可能!定是弄错了!」
我不顾一切地冲向礼部衙门鸣冤,却被守门的衙役拦住。
「大胆狂徒,榜下捉婿的地方,岂容你在此喧哗!」
一个衙役头子模样的人不耐烦地呵斥。
我血气上涌,高声喊道:「学子谢临,疑心科考舞弊,恳请大人重审!」
「一派胡言!」
衙役的棍棒劈头盖脸地打来,「裴公子乃是状元之才,岂是你这等乡野之民可以污蔑的!」
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着我的状元梦,一同碎了。
雨水混着血水,视线渐渐模糊。
意识涣散间,那张我嫉恨入骨的脸出现在眼前。
裴观撑着一把油纸伞,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身后的仆人连忙为他整理被雨水溅湿的衣角。
他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笑得轻蔑又得意。
「文章写得好,不如家世好,」
他凑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的考卷,我父亲已经递给陛下了,不过是以我的名义。
至于你那份原稿,我亲手烧的,火光可真亮啊。
你这辈子,就烂在泥里吧。」
我死死记住他那双含笑的眼睛,滔天恨意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念头。
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雨夜。
醒来时,却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里,伤口已被细心包扎。
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妪端来汤药,我嘶哑着问她这是哪里,是谁救了我。
她不答,只是将药碗递到我嘴边,眼神冰冷,动作强硬,不容拒绝。
我稍一挣扎,药汁便洒了出来,她毫不犹豫地捏开我的下颚,将剩下的药尽数灌了进去。
2
七日后,我能下地了。
一个黑衣太监领着我,穿过重重宫门,他一路沉默,对我的任何问题都置若罔闻,只是在每个拐角处冷冷地瞥我一眼,示意跟上。
最终,我们走进一座辉煌得令人窒息的宫殿。
御座之上,端坐着当朝皇后,萧浣青。
她神情淡漠,像一尊俯瞰众生的神祇。
她手里拿着的,竟是我那份殿试策论的底稿。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不是已经被裴观烧了吗?
「想报仇吗?」
她开口,声音清冷,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我立刻明白了是谁救了我。
「想!」
我毫不犹豫地跪下,额头重重叩地,发出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萧浣青随手将那份策论投入身旁的火盆,火苗腾地一下窜起,映着她毫无波澜的脸。
「这世上,知道你谢临才华的,除了本宫,便再无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