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谢临已经死了。」
「你只是宫里一个不起眼的校书郎。
你的命,你的仇,都是我给的。
你要做我的一条狗,一条听话、会咬人的狗。」
从此,我有了双重身份。
白天,我是翰林院里沉默寡言的校书郎,整理故纸堆,任人差遣,对所有嘲讽与轻视都逆来顺受。
夜晚,我经由密道,去紫宸殿侍奉我的主人。
我知道,我在等。
等她为我磨利爪牙,去咬断她敌人的喉咙。
而她最大的敌人,正是以相国裴荣为首的外戚集团。
我的仇人,裴观之父。
一日,她在我为她按捏时,状似无意地提起:「裴观呈上了治河方略,文采斐然,陛下在朝堂上颇为赞赏。」
我知道,我的考验来了。
「纸上谈兵,」
我不带一丝感情地评价。
「哦?说来听听,」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裴公子青年才俊,他的方略,本宫倒觉得甚好。」
「回娘娘,此策看似稳妥,实则只知堵,不知疏,乃是取祸之道。
黄河之患在于泥沙,此策只顾加高堤坝,短期内或可无虞,但泥沙淤积,河床日高,终成悬河。
按此方略行事,不出三年,必再次决堤,届时万千黎民,皆为鱼鳖。」
「娘娘,我有一策,可安黄河十年。
只是,此策不能由您或萧家提出,否则,以陛下的性子,定会疑心萧家借治水安插亲信,反而会偏向裴家。」
3
「你有几成把握?」
她终于来了兴致,转过身正视着我。
我压低声音,为她剖析:「十成。
陛下温和,却也多疑。
他既需要您背后的萧家稳定军方,又忌惮萧家功高震主,因此乐见裴家在朝堂与您分庭抗礼,以固皇权。
这治河之功,是泼天的大功,无论落在谁家,都会打破平衡。」
「所以,这份完美的治河方略,必须由一个与您和裴家都看似毫无干系,却又德高望重、性格耿直之人呈上。」
「御史大夫,王临简。」
我精准地说出了那个名字,一个连皇帝都敢当面顶撞的犟骨头。
「他?」
萧浣青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讽,「那老顽固连本宫的面子都不给,会听你一个无名小卒的?」
我笑了:「他不会听我的,但他会听一份足以名留青史、造福万民的策论。
为臣者,名与利,总要图一样。
王大人不图利,便只图名。」
接下来的三个夜晚,我将自己锁在值房。
不眠不休,将胸中所有经纶抱负,尽数倾注于笔端,凝成一篇万言长策。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没有丝毫疲惫,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那个死在雨夜的谢临,又活过来了。
策论通过皇后的秘密渠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临简的书房。
第二日早朝,王临简果然发难。
他手持笏板,将裴观那份治河方略批得体无完肤。
「此等误国之策,只知堆砌辞藻,华而不实,出自相国公子之手,简直荒唐!」
裴观被这位三朝元老问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求助似地望向父亲。
其父裴荣出班辩解:「王大人此言差矣,小儿之策也是参考了历代治水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