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睨了一眼,晃动的脚尖慢了下来,但嘴上仍硬:“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科举是块砖,不得不搬。"我语气平淡,"但搬砖之余,看看山外的山,不算坏事。"
他没应声,手指却无意识地摸上了粗糙的书封,指尖在书名上摩挲了一下。
几天后,我把几卷残破的《兵法简析》混进他的经义里。
他翻开时,嗤笑一声。"妇人之见。"
可直到傍晚,那几卷竹简还摊在他面前,他盯着某一处,手指在虚空中比划着什么,连我走近都未曾察觉。
学堂小考放榜。
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声音都在抖:"老、老夫人!二少爷......少爷他考了甲等!策论最优!"
婆婆喜得一把抓住小厮的胳膊:"当真?!"
陆砚舟就在这时迈进门。他走得不快,下巴微抬,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可紧攥的拳头和发亮的眼睛,骗不了人。
婆婆迎上去:"我的儿......"
他却径直绕过她,走到我算账的石桌前,把那张皱巴巴的答卷"啪"地拍在我面前。
"喏。"他别开脸,声音硬邦邦的,"夫子瞎了眼,非说这篇还能入眼。"
我低头看去,墨迹淋漓,一行"兵者,诡道亦王道"被朱笔醒目地圈出。
心底松了口气,计划通。
我抬起头,由衷地笑了出来,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可以!"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愣住。视线胶在我脸上,耳根毫无征兆地红透。
"有、有什么好的!"他猛地后退一步,几乎同手同脚,语气慌乱,"小爷我本就天资聪颖!"
说完,他像身后有鬼撵,转身就跑,差点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那张他特意拿来炫耀的答卷,被孤零零地留在了石桌上。
我收起笑容,重新拿起账本,看着进账的一串数字,心下暗爽。
"老娘终于离好日子又进了一步!"
3
安哥儿抱着我的腿,小脸在我裙子上蹭了蹭,仰起头。
"娘亲,小叔叔什么时候下学?安哥儿想他了。"
我弯腰捏捏他的脸。"快了。"
话音未落,院门被"哐当"一声推开。
陆砚舟站在门口,胸口微微起伏,气喘吁吁,像是跑着回来的。发丝微乱,额角带着薄汗。
他手里紧紧攥着个油纸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婆婆闻声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针线:"砚舟,这是......"
他没理会,径直走到我和安哥儿面前。目光灼灼。
"给。"
他把油纸包几乎是“塞”进我手里,触手温热,散发着甜香。
是东街那家最难买的桂花糕。
"回来了,给你。"他言简意赅,下巴微抬,努力维持着平日的倨傲。但那亮得惊人的眼睛,藏不住。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后就传来几个同窗少年的哄笑声。
"陆兄,跑这么快,原来是急着给'姐姐'送点心啊!"
"就是!还说不是!"
"姐姐" 两个字,让空气瞬间凝滞。
陆砚舟身体一僵,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
他猛地回头,恶声恶气:"胡说什么!滚!"
那群少年嬉笑着跑开了。
他转回头,脸颊连着脖颈都泛着红晕,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我。
嘴巴张合几次,才挤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