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真死,钱进信托,你们拿佣金。老丁二十万,你三十万,剩下的买书包与卫生巾。若假死穿帮,保单作废,你们白干,但无刑责——因为受益人是公益,没人告。”
顾晏闭上眼,两秒后睁开,像把天平调回零点。
“第四条,遗嘱宣读时间:死后第七天。地点:市殡仪馆松鹤厅。你家人会在那天听到自己一分钱拿不到,媒体也会同时收到通稿。”
“对,”我笑,“让子弹飞七天,看他们哭完、吵完、热搜爆完,再告诉他们——哦,原来许澄把骨头都捐给了陌生人。”
他拿起钢笔,旋开,又旋上,笔尖在纸面悬停,像手术刀找切口。
“最后确认一次:你真想好了?一旦启动,没有撤销键。”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创可贴,贴在左手腕的针眼上,顺道把昨晚写好的便签递给他:
“死亡彩排时间表——
D-1:把豪豪的择校费转给我妈,让他们放松警惕;
D-Day:晚上十点,老丁开车接我,换身份,火化另一人;
D+1:顾晏飞去杭州,做信托备案;
D+3:林鹊直播‘坟头哭戏’,带节奏;
D+7:官宣遗嘱,我坐高铁去昆明,用新身份证租民宿,看樱花。”
顾晏看完,把便签对折,再对折,直到它变成一粒白丸,丢进西装内袋。
“许澄,”他说,“你是我接过的最疯的委托人,也是最冷静的。”
我站起身,把咖啡杯倒扣在托盘里,黑液顺着滤孔流成一只瘦长的手,像要把我拖回人间。
“签字吧,学长。签完,我的命就正式值三百万,外加四百八十七套房的回声。”
钢笔划过纸面的声音,像拆屋的第一锤。
我听见自己心里“咚”一声——钉子户终于同意搬迁,从此,许澄的生死两条线,并行不悖,各自光明。
3 抢救室的最后幕
我躺在抢救室第三张床,白被单拉到下巴,心电监护拉成一条绿线。老丁的手在我脸上抹最后一层石膏粉,凉得像我小时候偷吃的米汤。他小声说:“妹子,委屈你闭眼六小时,剩下的交给哥。”我照做,睫毛刷过粉层,像扫过一面新墙。
推车轱辘穿过走廊,每转一个弯,天花板灯管就炸一次白光。我数到第七盏,听见李凤的嗓子破风而来:“医生,我闺女银行卡密码还没说,不能走啊!”她声音真高,震得石膏粉簌簌落,钻进我耳朵,痒。
轮子停了。顾晏穿着深蓝西装,领口别着“遗体认领”的胸牌,声音比白布还平:“家属节哀,按规定,先核对物品。”他递上透明塑封袋,我的手机、钥匙、半包退烧贴,全是他昨晚从我抽屉里挑的“道具”。李凤一把抢过手机,食指在屏幕上戳,汗把指纹解锁打花。她回头吼:“许志,过来刷脸!”我哥顶着黑眼圈跑进来,手机对准我脸——我提前三天在出租屋录了十次,面容识别永远失败。果然,屏幕跳出“重试”。他骂了句操,把我右手从布底下拖出来,拇指往Home键按。我咬肌绷紧,石膏粉裂出细纹,幸好他们只顾低头,没看见。
密码锁“咔哒”一声开,许家三人同时呼气,像拆迁队终于砸倒最后一堵墙。杜娜举着直播架挤进来,镜头贴着李凤的卷发:“家人们,看看什么叫白眼狼,卡里余额只有九十八块,连豪豪一学期托管费都不够!”她声音甜得发腻,尾音却带着刀。弹幕刷得飞快,我闭着眼都能想象:【最惨扶弟魔】【读书读成ATM】【姐姐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