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针对我们来的。”我打断他们,语气肯定,“从我们决定来湘西开始,就被人盯上了。这蛊下得精准,就是要废掉你们两个,让我孤身一人。”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初升的晨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地板上那摊散发着异味黑血,也照亮了我们三人脸上未散的疲惫和凝重。
简单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强迫自己吃了点客栈提供的清淡早餐,我们决定按原计划,前往德夯苗寨。
离开客栈时,卖早点的阿婆多看了我们几眼,嘟囔了一句本地土话,声音含糊,我只隐约听到“……惹了不干净……”几个字。
心中的不安,又加深了一层。
车行山间,路是越来越窄,弯是越来越急。窗外掠过的,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一座座独立的山峰峭拔耸立,像一把把倒插的巨剑,沉默地指向灰白色的天空。绿是浓得化不开的绿,从山脚一直漫到山顶,藤萝纠缠,苔藓密布。空气湿润得能拧出水来,带着泥土和腐殖质的浓厚气息。
德夯苗寨就在这片群山环抱之中。吊脚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黑瓦木墙,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风雨,透着一股沉静的古意。寨子里的游客不算太多,三三两两,倒也冲不散这里固有的、属于大山深处的静谧。
我们此行的首要目标,是天问台。那是一座孤悬于绝壁之上的天然石台,需要沿着陡峭的石阶一路向上攀登。
石阶湿滑,布满青苔。越往上走,林木越是幽深,光线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鸟鸣声也稀疏下去,四周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三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和脚步声。
就在踏上最后一级石阶,眼前豁然开朗,看到那片平整、巨大、仿佛被天神一刀削出来的石台时——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悸动,毫无征兆地撞入了我的感知。
它不是声音,却震得我耳膜嗡鸣;不是图像,却在我脑海中勾勒出扭曲、痛苦的脉络。脚下这片巍峨群山,那本该磅礴无尽、奔流不息的地脉之气,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咽喉,又在某些关键的节点上,被硬生生地钉入了粗大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楔子”。地气挣扎着,翻滚着,传递上来的是撕裂般的痛楚和一种沉郁的、积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愤怒。
我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发白,脚下踉跄了一步,差点跪倒在地。
“师兄!”杨青眼疾手快扶住我,他的脸色也不好看,显然也感应到了那异常的地脉波动,只是不如我这般直接、强烈。
周平则是立刻手掐道诀,眉头紧锁,低声道:“好凶煞的地气!这龙脉……病得不轻!”
我们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仙家指引来此,果然非同小可。
天问台上,风声呼啸,吹得人衣袂翻飞。站在这绝险之处,俯瞰脚下万壑千岩,本该有心胸开阔、荡气回肠之感,此刻却只觉得被那无处不在的、痛苦的地脉波动压得喘不过气。
游客们大多在石台边缘拍照留念,嘻嘻哈哈,对脚下这片土地的“呻吟”毫无所觉。
我们在石台中央默默站立了许久,试图更清晰地捕捉那龙脉问题的根源,但那感觉太过庞杂混乱,如同一个垂危病人的呓语,难以分辨具体的病灶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