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之行第一天，师弟和道士朋友就双双中蛊高烧。
德夯苗寨的天问台上，我首次感知到龙脉深处传来的痛苦悸动。
卖香老人欲言又止：“认准的事，就要不遗余力，莫问吉凶。”
入夜复盘，仙家示警：五座苗姓灵位前，黑衣老太太正用蛊虫窥视我们。
万万没想到，最擅长和老太太打交道的，竟是来自云南的师弟。
小龙洞瀑布下，为修复断裂的龙脉，我们险些永眠于暗河……
五一前夜，湘西吉首市，这座偎在群山褶皱里的小城，已经被一种湿漉漉的、带着草木腥气的暮色彻底吞没。我靠在“边城故事”客栈吱呀作响的窗边，看着楼下巷子里最后几个游人慢悠悠晃过，青石板路被他们的脚步磨得温润，反着薄薄一层水光。
心里头却半点不温润，像揣了只没头苍蝇，嗡嗡乱撞，搅得五脏六腑都不得安生。
大四下学期，本该是忙着论文答辩、焦头烂额找工作的时节，我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指引，来自那些平日里只在意识深处留下些模糊印记的“仙家”。没有言语，没有图像，只是一种越来越尖锐的“必须去”，沉甸甸地压在魂魄上，指向湘西，指向一个具体得反常的地点——德夯苗寨深处的天问台。
于是，我来了。抛下学校里的一切，买了最早一班来湘西的火车票。
可本该在此地汇合的两个伙伴，却失了联。
发小兼师弟，杨青，从云南过来。另一个是大学里认识的朋友，学道的，叫周平，从常州出发。算算时间，他俩的车次前后脚也该到了。可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我抵达时的报平安。再拨过去，要么是无法接通，要么是冗长的忙音。
窗外，不知哪家夜店的霓虹灯招牌突兀地亮了起来，猩红的光渗过窗玻璃，在房间老旧的地板上投下一小片不安的光斑。空气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潮气，此刻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皮肤上，渗进骨头缝里，带来一阵莫名的寒意。
不对劲。
我闭上眼，试图沉下心神，去勾连那一丝平日里虽不清晰却总能感应到的联系——我与杨青之间，因同是“出道仙”而存在的某种魂魄层面的牵绊。可意识如同撞上了一堵湿冷、滑腻的墙，被毫不留情地弹了回来。墙的那头，传来的不是杨青平日里清泉般的灵觉，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恶意窥探的模糊感。
几乎是同时，我自己的仙家，那位常以一片清冷月光形态示意的“师父”，在我心湖中震荡了一下。没有言语，只有一段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画面闪过：两只飞蛾，昏头昏脑撞进了一张巨大、无形、沾满露珠的蛛网里，翅膀被粘得死死的，越是挣扎，那晶莹的丝线缠绕得越紧。
心猛地一沉。
不是简单的延误。是“东西”。
我猛地睁开眼，房间角落里那片猩红的光斑似乎蠕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随身带的帆布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囊，里面是几味草药和矿物，味道辛辣冲鼻。又翻出三炷细细的线香，指尖有些发颤，好不容易才就着桌上的打火机点燃。
烟气袅袅升起，却不似平日那般笔直、清透，而是扭曲着，盘旋着，像是在抵抗着什么无形的压力，最终才不情愿地散开一股带着净化和守护意味的药草气息。我盘膝坐下，手掐诀印，低声诵念起安魂定神的咒诀。微弱的灵光自指尖溢出，如同风中残烛，勉力支撑着，将这不大的房间与门外那片愈发阴沉的夜色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