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年,又一次接吻被避开后,沈南风突然没了纠缠下去的力气。
她看向对面正微微皱眉,擦着不小心被她碰到的唇角的陆星沉,平静地开口:
“陆星沉,我们离婚吧。”
陆星沉擦拭的动作顿住,眉眼不耐烦到了极致:
“就因为我不和你接吻?沈南风,你就这么饥渴?”
沈南风一瞬间便红了眼眶,咬唇道:“是,就因为这个。”
陆星沉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不可理喻。”
他从来也没有哄她的习惯,转身就走。
行走时路过的风席卷着沈南风,他的气息就像他的人一样冷。
房间内恢复寂静,沈南风的世界里又只剩下了自己。
沈南风呆立片刻,而后麻木地抬脚朝二楼光线最好的客卧走去。
果然在那里看见了陆星沉的身影。
客卧房间里的大床上,躺着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
那是陆星沉的嫂子——苏心语。
一个月前,苏心语和陆星沉的哥哥陆时延开车出门时,意外发生了车祸。
陆时延当场去世,苏心语陷入昏迷,成为了植物人,足足一个月都没有醒来。
苏家人已经放弃了苏心语,陆星沉却不肯,亲自将苏心语接回了家里来照顾。
陆时延和苏心语青梅竹马,也因此和陆星沉也从小就认识,三人感情十分深厚。
沈南风曾天真以为,他是将苏心语当做了亲姐姐看待,所以才不肯放弃。
而此刻,房间里,陆星沉捧着苏心语的手,将脸贴在了她的掌心。
他的声音透着沙哑,带着祈求:
“心语,别再贪睡了,早点醒来好不好,求你……”
“我愿意给出我的一切,哪怕我一无所有,只要你醒过来。”
他近乎虔诚地,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
他隐忍着的爱意,在心爱的人昏迷时,才终于宣泄而出。
那嗓音里压抑的痛苦、卑微,像一把重锤将沈南风撞碎。
也让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在卑微祈求他早已赠给他人的真心时,像一个愚昧的小丑。
刚才的索吻,不过是她最后的挣扎。
而陆星沉也用他无声的拒绝,碾碎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沈南风回了书房,将离婚协议打印了出来。
陆星沉恰好从客卧里出来,对上她泛红的眼眶后,他皱了皱眉。
沈南风将协议递给他,哭过的嗓音透着沙哑:
“签个字吧。”
“这是什么?”
陆星沉一边说,一边接过协议。
就在他准备翻开查看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隔得很近,沈南风隐约听见对面的人说:
“陆先生,我们研究出了一个新疗法,有极大概率可以刺激昏迷时间尚短的植物人苏醒,您可以带苏小姐过来试试。”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陆星沉几乎是露出狂喜的表情。
“好!我马上带她过来!”
说完,他丢下协议就要离开。
沈南风执拗地抓住他的胳膊:“签字。”
“麻烦。”
他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匆匆接过笔。
在协议上快速写下名字,而后直接丢给了她。
他冲进了次卧,片刻就小心翼翼地抱着昏迷的苏心语下了楼。
从头到尾没看一眼一旁的沈南风。
沈南风拿着那份离婚协议,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而后稍稍提高了些声音。
“陆星沉,恭喜。”
已经走到门口的陆星沉脚步顿住,只觉得她态度怪异,让他心里莫名地不安。
平时他是不会在意的,这一次,他却顿住了脚步看向她:“恭喜什么?”
自然是……
恭喜他离婚,重获自由。
恭喜他得偿所愿,心心念念的苏心语能够醒来。
沈南风笑了笑,主动上前,替他将大门打开。
陆星沉皱了皱眉,没再多问,而是抱着苏心语上了车,匆匆往陆氏旗下的医院而去。
他对沈南风的事,向来不感兴趣。
沈南风看着他的车在视线里消失。
她抬手抹干净脸上的泪,直接上了车,朝着和他反方向的律所而去。
律师接过协议,而后告诉沈南风:
“沈小姐,走绿色通道,一周后您可以拿到离婚证。”
沈南风微微颔首,出了律所后,直接拨出了那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被秒接通,男人没有说话,只有沉沉的呼吸声出卖了他的紧张。
沈南风轻声道:“慕寒声,我一周后离婚,你还愿意娶我吗?”
慕寒声几乎一秒都没有迟疑:“我一直在等你。”
沈南风笑了,笑得洒脱:
“慕寒声,我愿意嫁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狠狠地、用力地爱我!”
终于下定决心和陆星沉离婚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心神一松,仿佛压在心上的巨石终于被搬开。
她不由想起和陆星沉结婚以来的点滴。
五年前,陆星沉参加聚会时被一个追求者下了药。
沈南风恰好也在那场聚会,她暗恋他多年,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
她当即帮了他一把,将他送往医院,他却在半路上失控占有了她。
沈南风并没有借此逼他负责的打算。
可陆星沉却在第二天上门提亲。
她想,即便两人的开始是阴差阳错,可这样又怎么不算是缘分呢?
即便他沉默寡言,性格冷得像块冰。
可她有很多很多的爱,足以将他捧在掌心溶解。
直到新婚夜那天,她欢喜又羞涩地望着他,他却只是平淡道:
“我不习惯和人同睡,以后你睡主卧,我睡次卧。”
从结婚那天开始,她就仿佛落入了一个冰窖里,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凌迟。
她每次想要和他牵手,他总能恰好避开。
她每次想要凑上去吻他,他总会往后退开。
她的快乐他不感兴趣,她的歇斯底里他也不予理会。
她对陆星沉的爱意便是冰窖里唯一的热度来源。
可也许这冰窖太冷,她的爱太浅。
她终究还是决定放手,也放过自己了。
刚回到家门口,就见一辆熟悉的车也在家门前停下。
车门打开,陆星沉率先迈了出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的沈南风,而是眼神温柔地看向车内:
“慢点。”
说着,他伸出手,将车内好似柔弱无骨的女人小心地抱了出来。
怀里的女人自然亲昵地勾住他的脖子,柔柔地依偎着他,看起来还有些虚弱。
察觉到沈南风的视线,她转头看了过来,而后神色有些不自然:
“南风,你也在啊。”
正是刚醒过来的苏心语。
她连忙拍了拍陆星沉的肩:“快放我下来,南风看着呢。”
陆星沉却并没有放开她,而是抱得更紧了些。
也许是苏心语终于苏醒,他心情不错,难得好脾气地对着沈南风解释了句:
“心语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走不动路。”
沈南风想起自己有一次喝多了,不小心跌到他怀里。
陆星沉毫不犹豫一把将她推开,转身去洗手。
见她脸色难看到极点,他也没有抱她的意思,只是说自己有洁癖。
再看他此刻紧紧抱着苏心语的双臂,沈南风自嘲地笑了。
什么洁癖,无非是不喜欢她罢了。
而苏心语虽然说让陆星沉放下她,手臂却依旧在他脖子上亲密勾着。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已经逾矩了吗?
她是真的……不知道陆星沉暗恋她吗?
她没拆穿两人暧昧拉扯的戏码,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两位随意。”
陆星沉见沈南风如此冷淡,没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来讨好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
怀里的苏心语露出几分无辜又脆弱的表情:
“星沉,南风是不是不想我来家里住,我看她似乎不太高兴?”
陆星沉表情霎时变得冰冷:
“不用理会她,这个家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说完,他直接抱着苏心语进了门,轻手轻脚放在了沙发上。
沈南风径直往楼上走去,陆星沉却突然喊住了她。
他走向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沈南风不明所以地接过,打开,上面是几十道食谱。
陆星沉的声音十分理所当然:
“你不是考了营养师资格证吗?”
“医生说心语这段时间需要好好调养身体,这段时间你就按照这个食谱给她准备饭菜。”
沈南风心口一痛,顿时攥紧了手中那张A4纸。
因为陆星沉长期忙于工作,导致患上了严重胃病。
她为了给他调理身体,一个厨房小白,生生学会了几十道营养餐,还考下了营养师资格证。
不等沈南风拒绝,一旁的苏心语便急忙道:
“星沉,南风又不是佣人,你怎么能让她来伺候我?”
陆星沉的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轻蔑:
“她也就只有做饭还行这一点可取了。”
沈南风的心仿佛被他一句话击出血洞,鲜血汩汩。
她几乎从未拒绝过他的要求。
然而这次,她平静地将那张纸递了回去。
“陆星沉,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