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忽然同情起这个女子。她是中宫皇后,身份尊贵,可在夫君被俘的消息面前,也不过是个无助的妇人。
我悄悄拉了拉朱祁钰的袖子,低声说:“殿下,让皇后娘娘起来吧,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他没有动,只是低声喃喃:“救?怎么救?兵没了,将没了,瓦剌人要的是江山,不是赎金。”
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从前在府里,他虽不张扬,却总带着一股沉稳的底气,可那天,我在他眼里看见了恐惧。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陷入了混乱。瓦剌大军步步紧逼,朝堂上争论不休,有人主张南迁,有人主张死守。
于谦大人在朝堂上拍案而起:“言南迁者,可斩也!京师天下根本,一动则大事去矣!”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让混乱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朱祁钰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太后下旨,立英宗的儿子朱见深为太子,命朱祁钰监国。
那天他回到府里,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夜。
我守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翻书的声响,还有压抑的叹息。
天快亮时,他打开门,眼底布满红血丝,却眼神坚定:“云燕,明日起,府里一切从简,我要进宫住。”
我点了点头,伸手想为他整理衣领,他却避开了,转身走进了晨光里。
监国的日子里,朱祁钰忙得脚不沾地。我偶尔进宫探望,总能看见他和于谦等人在御书房议事到深夜。
有一次我送夜宵进去,听见于谦说:“殿下,如今人心惶惶,唯有立您为帝,才能稳定大局。”
朱祁钰的声音带着犹豫:“可陛下还在瓦剌,我怎能……”“殿下,”
于谦打断他,“江山为重,陛下若知,也会体谅的。”
我站在门外,手里的食盒烫得发烫。我知道,一场巨变即将来临。
果然,没过几日,太后就下了懿旨,废黜英宗为太上皇,立朱祁钰为帝,改元景泰。
登基大典那日,朱祁钰穿着衮龙袍,站在太和殿的丹陛上,接受百官朝拜。
他的身影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孤单,我站在宫妃的队伍里,望着他,忽然想起母亲说的话:“站得越高,风越大。”
4 荣
景泰元年,朱祁钰挫败了瓦剌的进攻,保住了大明的江山。
消息传来那天,京城万人空巷,百姓们敲锣打鼓,欢呼雀跃。
宫里也摆了庆功宴,朱祁钰穿着常服坐在主位,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他看向我的时候,举杯示意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暖意。
宴席散后,他留我在御书房说话。
云燕,”他递给我一块玉佩,玉质温润,雕着凤凰图案,“这是朕特意让工部做的,给你的。”
我接过玉佩,指尖触到他的掌心,还是温热的。
“陛下,”我轻声说,“如今江山稳固,您也该好好歇息了。”
他笑了笑,伸手拂过我的发鬓:“有你在,朕安心。”
没过多久,朱祁钰下旨,册封我为皇贵妃。
册封大典那日,我穿着绣金凤的礼服,戴着九翟冠,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丹陛。百官朝拜,礼乐齐鸣,可我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我望着站在身旁的朱祁钰,忽然想起刚入王府时,他看着我绣品说的那句“针脚里有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