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滑梯惊魂与天价泡面
夜色如同粘稠的黑油漆,彻底覆盖了黄山。山风变得凄厉起来,卷过狭窄的步道和嶙峋的怪石,发出呜呜的悲鸣,刮在汗湿的衣服上,带走仅存的一点暖意,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气温骤降,寒气仿佛能穿透厚厚的抓绒衣,直刺骨髓。白天拥挤的人流此刻并未散去,反而因夜色的降临和气温的骤变,更添了几分绝望的混乱和压抑的低语。
孙剑一家三口夹裹在缓慢、沉重向前蠕动的人流中,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孙小毛几乎是被孙剑和毛丽丽架着在挪动。孩子的体力早已耗尽,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小脑袋一点一点,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驱使着麻木的双腿。他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细若游丝,在风中颤抖:“妈妈……爸爸……腿……腿不是我的了……好痛……呜呜……真的走不动了……”
这微弱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毛丽丽的心。她看着儿子惨白的小脸和失去光彩的大眼睛,又急又痛,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只能化作对丈夫的怨怼:“孙剑!看看你干的好事!非要爬!非要省!小毛才多大!你看看他!这叫旅游吗?这叫受刑!受刑你懂不懂?!”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孙剑低着头,沉默得像一块冰冷的山石,任由妻子的怒火砸在背上。他何尝不心疼?何尝不后悔?但此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前方队伍突然一阵小小的骚动停了下来。原来是一段陡峭的下行台阶,湿漉漉的石面在微弱的手电光下泛着幽冷的光。人群在这里发生了淤塞,缓慢地往下挪。毛丽丽看着那段陡坡,再看看怀里几乎要瘫软下去的儿子,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想法猛地窜进她脑子里。
“小毛!看!”她突然蹲下,指着那个陡坡,语气里带着一种疲惫到极致的亢奋,“像不像滑梯?超级长的滑梯!妈妈想到办法了!” 不等孙剑和小毛反应过来,她在孙剑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拽下他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硬邦邦的登山包。那包塞满了御寒衣物、零食和水,像个方方正正的石头。
“丽丽!你干什么?!”孙剑惊呼。
毛丽丽充耳不闻,她把沉重的背包“咚”地一声墩在陡坡最上方的石阶边缘,背包底部的防雨罩蹭着湿滑的岩石。她快速拉开拉链,胡乱掏出里面的睡袋和衣服垫在背包前面。“小毛!快!坐上去!抱着包!滑下去省力!像玩滑梯一样!” 她把儿子往前一推,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癫狂。
孙小毛被这突如其来的“游戏”弄懵了,但“滑梯”两个字对他疲惫至极的身体还是产生了一丝诱惑。他下意识地、笨拙地按照妈妈的指示,侧身一屁股坐在了垫了衣物的背包顶部。
“丽丽!不行!太危险了!”孙剑魂飞魄散,扑过去想拉住儿子。
但晚了!
就在孙小毛坐下的瞬间,沉重的背包在湿滑岩石的斜坡上,获得了一个向下的初始推力!它猛地向下蹿去!摩擦系数远比毛丽丽想象中要小得多!这根本不是什么滑梯,而是一个失控的、没有刹车的“硬壳雪橇”!
“啊——!”孙小毛短促的尖叫划破夜幕。
那沉重的背包载着孩子,像一块被投石机甩出的巨石,沿着湿滑陡峭的石阶高速冲下!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越过了前方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大腹便便、正小心翼翼往下探脚的中年大叔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