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帮父母喷个农药,顺手焊了台无人机。
结果才飞了三次,军用雷达就锁定了我的“土飞机”,全村人都以为我家犯了事。
第二天一早,一辆军车停在家门口,吓得我腿都软了。
一位军长下了车,没骂我,反而盯着我的手看了半天。
他只说了一句:“小伙子,这手艺窝在农村太可惜,部队正好缺你这样的人才。”
刺耳的刹车声像一把尖刀,划破了我们村清晨的宁静。
那辆深绿色的军用越野车,像一头闯入羊圈的猛兽,停在我家那扇斑驳的木门前。
车身上沾着泥点,但那冰冷的金属质感和硬朗的线条,无不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村口的蝉鸣瞬间噤声,连狗都不叫了。
我当时正蹲在院子里给我那台“土飞机”做保养,听到动静,心脏猛地一抽。
透过门缝,我看到全村老少都从家里涌了出来,像潮水一般围拢过来,远远地对着我家指指点点。
“是陈家的默娃子,出事了。”
“我就说他整天捣鼓那些破铜烂铁,迟早要惹祸!”
“听说是搞了个什么会飞的东西,把天上的飞机都给惊动了,这下好了,部队都找上门了。”
议论声隔着院墙,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感觉我的双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得像两根面条,整个人“咚”的一声瘫坐在地上。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完了,我要被抓去坐牢了。
非法制造、飞行航空器,光是听听就觉得是重罪。
我妈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看到门口的军车和黑压压的人群,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都在抖:“默娃子,你……你到底闯了什么祸啊?”
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军车的后门打开了。
一只擦得锃亮的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紧接着,一个身形挺拔、肩章上缀着金星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眉眼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坎上。
他就是陆擎军长。
他深邃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骚动的人群,最后,落在了院子里瘫坐在地的我身上。
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感觉到那道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身体,看穿我所有的恐惧和慌乱。
完了,他肯定是来抓我的。
我闭上眼,等待着预想中的怒斥和冰冷的手铐。
然而,什么都没有。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我偷偷掀开一条眼缝,看到陆擎军长竟然弯下了腰,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我的脸上,而是落在了我那双沾满油污、布满老茧的手上。
那双手,因为常年摆弄各种零件,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油泥,手掌和指节上都是被工具磨出的厚茧和细小的伤口。
他看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时间都停止了。
就在我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时候,他终于直起了身。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然后,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洪亮的声音,只对我一个人说:
“小伙子,这手艺窝在农村太可惜,部队正好缺你这样的人才!”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喧嚣的村庄上空轰然炸响。
所有指指点点的声音,所有窃窃私语的议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围观的村民们一个个张大了嘴,脸上的表情从幸灾乐祸瞬间凝固成了不可思议。
我猛地抬起头,彻底懵了。
我的大脑因为这巨大的反转而彻底宕机,傻傻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恐惧而产生了幻觉。
招……招我入伍?
我妈最先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军长,一把拉住陆擎的胳ain't,带着哭腔哀求道:“首长,俺家默娃子从小就老实,他就是瞎捣鼓,不是故意的!您可千万别把他带走啊!他去了部队,万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可怎么活啊!”
我爸也跟了过来,他不像我妈那样会说,只是紧紧地握住我的手,那粗糙的手掌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睛里满是不舍和担忧。
我能感觉到父亲手心的汗,湿漉漉的,黏着我的皮肤。
看着父母惊惶失措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我搞这些,最初只是想让他们轻松一点,没想到却让他们担惊受怕到这个地步。
一种深深的愧疚感淹没了我,刚才那一点点因为反转而产生的狂喜,瞬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陆擎军长看着我父母,眼神中的威严褪去,多了温和。
他郑重地对我父母说:“老乡,你们放心。我不是来抓他的,我是真心实意来请他的。”
“陈默同志的才能,是我们国家现在最需要的。我向你们保证,到了部队,我们会给他提供最好的平台,让他尽情施展才华。我用我的军衔担保,他不仅不会有危险,还会有远大的前程!”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一种让人无法不信服的力量。
我妈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泪水还在打转,但惊恐的神色却慢慢平复下来。
我爸紧握着我的手,也稍微松开了一些。
我看着陆擎军长,又看看父母,心底一股热流猛地涌了上来。
科技报国。
这四个字,从小就刻在教科书里,遥远得像天边的星辰。
而现在,它仿佛就落在了我的面前,触手可及。
我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爸,妈,我想去。”
我含着泪,告别了父母,告别了生我养我的小村庄,登上了那辆神秘的军车。
车窗外,熟悉的景象飞速倒退,父母和乡亲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点。
我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对未知的憧憬,也有对离家的惆怅。
军车一路疾驰,穿过城市,驶入郊区,最终开进了一个被高墙、铁丝网和荷枪实弹的哨兵层层环绕的巨大基地。
沿途岗哨林立,戒备森严,每一处都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我透过车窗,看着那些先进的雷达和威武的战机,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这就是我们国家的核心力量吗?
我的血液仿佛都被点燃了。
然而,当陆擎军长把我带到一个偏僻角落的研究所时,我心里的那团火,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这……就是军事科研所?
眼前是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墙皮有些剥落,窗框也微微泛黄。
走进去,一股浓重的机油和焊锡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的设备看上去都很有年头了,桌面上堆满了各种图纸和零件,几台电脑还是老旧的大屁股显示器。
这跟我幻想中那种窗明几净、充满未来感的高科技实验室,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里更像一个……大型的修理厂。
陆擎把我带到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重眼镜的老者面前。
“老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默,我特招来的人才。”
那位被称为“老王”的老者,抬起眼皮,从他那副厚得像瓶底一样的眼镜后面打量了我一番。
他的目光在我那一身洗得发白的T恤和沾着泥土的裤腿上停留了一下,眼中毫不掩饰地闪过轻蔑。
“军长,这……这就是你说的天才?”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一个农村来的……毛头小子?”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视,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伤人。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陆擎军长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他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老王,人不可貌相。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老王哼了一声,显然不以为然。
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沓厚厚的图纸,“啪”的一声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灰尘都扬了起来。
他冷冷地看着我,下巴微微抬起:
“这是我们正在攻关的‘猎鹰三号’无人侦察机项目,卡了快一年了。你不是能耐吗?你看看,有什么可改进的?”
那语气,那种姿态,分明就是在说:你个门外汉,看得懂吗?别在这儿浪费我们时间了。
我看着面前那堆复杂的图纸,又看了看老王那张写满“不信任”的脸。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好,你想看,我就让你看看!
我压下心头的火气,拿起图纸,目光落了上去。
我把那沓厚厚的图纸摊在桌上,一张一张地仔细看了起来。
一开始,我只是想争一口气,证明我不是他们眼中的“土包子”。
可越看下去,我的眉头就皱得越紧,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台代号“猎鹰三号”的无人机,简直就是一堆设计缺陷的集合体。
机身结构臃肿,为了强度牺牲了太多气动性能;动力系统老旧,噪音大得像拖拉机,续航短得可怜;侦察设备更是停留在好几年前的水平,分辨率低得感人。
别说跟国际先进水平比了,这东西的综合性能,甚至还不如我用废品站零件拼凑出来的那台“土飞机”!
我的天,这就是我们军方正在攻关的项目?
一股沉重的责任感和巨大的压力,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在了我的心头。
这不是意气之争,这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大事!
研究所里的其他人,那些穿着白大褂、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技术员,一个个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时,总会投来夹杂着好奇和轻蔑的目光。
我听到他们在角落里小声议论。
“就是他?军长亲自招来的那个‘天才’?”
“看着跟我们楼下修车的师傅差不多啊。”
“让他看图纸?他能分得清哪是正面哪是反面吗?还不如回去焊他的锄头呢。”
那些刺耳的话语像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眼前的图纸中。
我告诉自己,陈默,别跟他们置气,用实力说话。
那几天,我像是魔怔了一样。
白天,我泡在机库里,围着那台笨重的“猎鹰三号”原型机打转,用手触摸它冰冷的蒙皮,用耳朵倾听它引擎的轰鸣,把它的每一个结构,每一根线路都刻在脑子里。
晚上,我就回到那个分配给我的小宿舍,在昏黄的台灯下,摊开草稿纸,一遍遍地演算、绘图。
那些枯燥的公式和线条,在我眼里变成了跳动的音符。
各种天马行空的改进方案,像泉水一样从我的脑海里不断涌出。
我废寝忘食,饿了就啃几口干面包,困了就用冷水泼脸。
终于,在一个熬了通宵的凌晨,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照在我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上时,我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材料!还有气动布局!
现有的机身材料,为了追求坚固,用的是传统的航空铝合金,又重又笨。而它的气动外形设计,根本没有考虑到高亚音速状态下的能量损耗和信号反射问题。
这就是它飞不快、飞不远、还容易被雷达发现的根本原因!
我像一个找到了宝藏的探险家,心脏激动得快要跳出胸膛。
我立刻冲进老王的办公室,将我连夜画出的几十张草图“哗啦”一下铺在他的办公桌上。
“王总工!”我指着图纸,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有办法了!我们必须彻底放弃现有方案!”
我提出了一个在他们看来近乎“疯狂”的提议:彻底重新设计气动外形,机身采用我构想中的一种碳纤维复合材料,更换整个动力和控制系统,甚至……自己研发核心的AI飞行控制芯片!
老王听完我的话,先是愣住了,然后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胡闹!简直是胡闹!陈默,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的玩具吗?这是国家重点项目!你说推倒就推倒?你说的那些材料、技术,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多少时间?你知道国外对我们封锁得多严吗?还自研芯片?你当自己是神仙吗?”
周围闻讯赶来的技术员们也纷纷摇头。
“太异想天开了。”
“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个连大学都没正经上完的,也敢说自研芯片?”
我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我看着他们,看着这些科班出身的高材生,他们有知识,有理论,却唯独缺少了那么一点敢想敢干的勇气和魄力。
我的提议在他们眼中,不是创举,而是疯子的呓语。
就在我快要被口水淹没,陷入彻底的绝望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陆擎军长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场面,又看了看我桌上那些“疯狂”的草图,最后把目光落在我通红的眼睛上。
“都说完了?”他淡淡地问。
办公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陆擎走到我身边,拿起一张我画的气动外形图,仔细看了看,又拿起另一张我写的材料构想。
他看得非常认真,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良久,他放下图纸,转过身,面对所有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同意陈默的方案。”
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陆擎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这个项目,从今天起,由陈默全权负责!资金、人员,他要什么给什么!”陆擎的声音斩钉截铁,“老王,你给他当副手!”
他又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鼓励:“陈默,放手去干!出了问题,我给你担着!”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是何等的信任!
“另外,”陆擎补充道,“我给你派个助手。”
他朝门外喊了一声:“李明,进来!”
一个身材精瘦、皮肤黝M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走路无声无息,眼神像狼一样警惕,浑身透着一股精悍之气。
“李明,退役特种兵,精通电子对抗和野外生存,”陆擎介绍道,“以后他就是你的助手兼警卫员,负责你的安全和所有杂事。”
李明朝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陈工,以后请多指教!”
我有些手足无措地回了个礼。
有了陆擎军长的尚方宝剑,事情好办多了。
但是,现实的困难很快就摆在了眼前。
我需要的碳纤维复合材料,属于高端军用级物资,被国外死死地卡着脖子,根本买不到。国内的替代品,性能又完全达不到我的要求。
我和李明跑遍了所有相关的材料研究所和工厂,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或者“办不到”。
项目刚一开始,就陷入了绝境。
我坐在实验室里,看着图纸上那个完美的模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技术被“卡脖子”的痛苦,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喘不过气来。
那几天,我整个人都颓了下去,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李明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三餐放在我桌上。
一天晚上,我看着窗外的月亮,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我想起了小时候,村里的老铁匠为了打一把好镰刀,会把几种不同的铁料混在一起,用他那套“土办法”反复锻打、淬火,最后得到的镰刀,比买来的钢刀还好用。
他说,这叫“取长补短,百炼成钢”。
对啊!我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单一的完美材料呢?我能不能也用“土办法”,把几种现有的、性能各异的材料,通过特殊的工艺复合在一起,制造出我需要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我凭借着自己对各种材料物理特性的直觉和敏锐感知,在脑海里飞快地进行着组合和推演。
最终,我把目标锁定在一家废弃的汽车配件厂里!我记得那里有一批因为工艺瑕疵而被废弃的特殊合金!
“李明!走!”我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拉着他就往外跑。
李明被我吓了一跳,但二话不说就发动了车。
我们在那座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废棄工廠里,真的找到了一批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合金板材。
它们在别人眼里是废品,在我眼里,却是无价之寶!
那个晚上,我和李明就在废弃厂房里,用我能找到的最简陋的设备,点起了炉火。
烟熏火燎,汗流浃背。
我指挥着李明,控制着温度和时间,像那个老铁匠一样,将几种不同的材料进行熔炼、复合、锻压。
我的手被滚烫的金属烫出了水泡,又被粗糙的工具磨破了皮,但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我的眼睛里只有那炉膛中跳动的火焰,和渐渐成型的、闪烁着奇异光泽的新型材料。
当第一块合格的轻量化高强度复合材料在我手中冷却成型时,我和李明都累得瘫倒在地。
厂房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我们俩的脸上身上都是黑灰,狼狈不堪。
但是,看着手中那块泛着微弱光芒的材料,我们俩都笑了。
那一点点微光,点燃了我们心中熊熊的希望之火。
几天后,当我将一台经过“魔改”的无人机原型机推到众人面前时,整个研究所都安静了。
它的外形流畅得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鹰,比原版小巧了整整一半,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哑光黑色,散发着一股冰冷的、属于未来的科幻感。
老王和那些技术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围着它,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震惊,再到丝的敬畏。
我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