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一笑,像把刀递给我:"既如此,册封名单,悉由皇后拟定——朕,不插手。"
他转身,披风扫落我案前烛火。七年盛宠,在这一踢里,碎成冷灰。
三日后,我朱笔圈定:御史中丞之女、安国将军之妹、太常寺卿侄女,,林太医小嫡女,礼部尚书嫡女——共五人,家世清正,无党无偏。
懿旨下发,前朝安静了。
夏柳玉在御花园拦我。
"谢婉仪,你把女人当牲口卖?"
我抚过怀中雪色猫,淡声:"本宫给她们机会侍君、诞子、封爵,荣及家族。"
她冷笑:"机会?还是牢笼?"
我抬眼,第一次用锋锐回她:"牢笼也有凤冠霞帔。你口中的自由——"我指向远处荷池,"若有一日陛下宠弛,你靠什么自保?"
她愣住,我提步掠过,袖风交错的瞬间,低声补一句:"靠'一夫一妻'四个字?后宫不信誓言,只信子嗣与权力。"
之后萧云逸诏她入御书房的次数,却更频繁了。
而我却无法干涉,只能回到那冷冰冰的椒宫。
海棠初谢,她竟把御花园改成"女子讲堂"。
我领着尚宫局前去制止,只见夏柳玉一袭男装,手执折扇,在新晋的四位妃嫔面前划地成图:
"这是盐井剖面,陛下准我建'实验田'。只要你们学会制细盐,将来可自立女户,不用再靠娘家、也不用靠夫君!"
她讲得眉飞色舞,淑妃、婉嫔们眸子亮得吓人。
我站在拱门外,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鎏金护甲——
她们似乎忘了,这地方叫"御花园",不是"私塾"。
半月后,她的折子直接递到中书省。
"真空制盐"一出,盐场产量翻三番;
紧接着,她又献上"土豆"——耐旱、耐瘠、亩产十石。
萧云逸在金銮殿朗声大笑:"有此贤才,朕可无饥矣!"
当日下旨:加封夏父为户部右侍郎,三兄入国子监读博,随时备咨。
御史们面面相觑,却找不到半个"后宫干政"的参本——因为折子落款,赫然是"臣夏柳玉"四个楷字。
她先用"女官"身份,把自己变成了外朝人。
夜里,内侍来报:夏柳玉为"制盐火候"与皇帝争执,气得离宫出走,竟宿在城外别院。
萧云逸连晚膳都没用,策马出城。
我站在坤宁宫檐下,看残月如钩。
翠柳小声劝:"娘娘,夜里风大。"
我淡笑,拢了拢狐裘——
原来他也会低声下气去哄人。
与我成亲七年,他赐我珠玉、赐我册宝,却从未为我弯过腰。
前朝的风,很快吹进后宫。
"皇后因妒生恨,暗中阻挠新政。"
"盐井爆炸,是谢氏旧部纵火。"
"土豆晚收,是尚宫局拖延辎重。"
一桩桩、一件件,像蘸了盐水的软鞭,抽得我遍体鳞伤,却找不到伤口。
我吩咐尚宫局:
"凡带'土豆'二字的折子,一律用最快驿马递到御前;盐场缺人,就从京营拨。"
我以为清者自清。
然而大雪日,夏柳玉刚从我的椒宫回到凤仪宫就突然腹痛倒地。
御医赶到时,她裙下已血流如注。
萧云逸踹开我殿门,双目赤红:
"谢婉仪!你竟敢下毒!"
最后这场戏以翠柳的死下场,萧云逸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呵,最是无情帝王家,当初爹说的对,只是我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