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说：
那些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
而是被活埋了，
有朝一日会以更丑恶的方式爆发出来。
第一章：凉透的排骨汤
晚上十一点，厨房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打在杨梅手背上，映得她指节泛白。
手里攥着的汤勺把儿都快被捏变形了。
砂锅里的排骨汤已经热过第三遍，浮在表面的油星子凝结成一层白膜。
像块没撕干净的创可贴，粘得人心里发堵。
手机屏幕暗着，她按亮又按灭，反复好几次。
微信对话框停在三小时前，她发了串连珠炮似的消息。
“今天小远发烧，我带他去医院排队排到腿软，你连个电话都没有？”
“冰箱空了，我拖着儿子去超市，回来腰都直不起来。”
“你到底在忙什么？忙到连句‘知道了’都没时间回？”
最后一条是老周的回复，就一个字：“忙。”
防盗门“咔嗒”一声响的时候，杨梅几乎是跳起来的。
她把汤勺往锅里一扔，溅起的热汤烫到手腕，也没顾上擦，快步走到玄关。
老周换鞋的动作慢悠悠的，西装外套上沾着点酒气，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还知道回来？”
杨梅的声音发颤，是压了一晚上的委屈憋出来的。
老周弯腰换拖鞋，头都没抬：“公司应酬，能不回吗？”
“应酬就不用管我和小远了？”
杨梅往前凑了一步，想让他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红印。
“小远今天烧到39度，我一个人带他挂号、抽血，你呢？你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
老周直起身，皱着眉看她，眼神里全是不耐烦。
“多大点事？至于这么歇斯底里吗？我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就听你抱怨，烦不烦？”
“我抱怨？”杨梅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喘不上气。
“我不是抱怨，我是想让你关心关心我们！你多久没陪小远吃过饭了？多久没问过我累不累了？”
“行了行了，”老周打断她，伸手去拿玄关柜上的公文包。
“跟你说不通。我去公司住几天，你冷静冷静。”
“你又走？”
杨梅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没拉住，老周侧身躲开，动作干脆得像早就想好要逃。
“每次都这样！一吵架就躲出去，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说吗？”
老周没回头，只留下一句“别无理取闹”。
防盗门“砰”地关上，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
那是去年拍的全家福，她抱着小远，老周站在旁边，嘴角扯着笑，眼神却飘向镜头外，当时没觉得不对，现在看，那笑容里全是敷衍。
杨梅僵在原地，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她想喊，想砸东西，可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次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远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妈妈，我做噩梦了。”
小远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还有点发抖。
“梦到爸爸不要我们了……”
这句话像根针，一下扎破了杨梅心里紧绷的那根弦。
所有的委屈、愤怒、无助，瞬间都找到了出口——不是对刚走的老周，是对眼前这个哭唧唧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