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杀了我妈,全网都在高喊杀人偿命。
邻居们抢着作证,说我爸脾气暴躁,是个人渣。
网友扒光了我妈的抖音,里面全是她熬夜给我们做裙子、带我们去游乐园的视频。
他们都说,我妈是个完美到让人心疼的母亲。
可我和妹妹,却在那庄严的法庭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哭着求法官轻判。
一瞬间,我们从受害者家属,变成了全网唾弃的白眼狼。
他们骂我们冷血,骂我们枉为人子,诅咒我们该和那个人渣父亲一起下地狱。
没人知道,我们为什么跪下。
就像没人知道,那个被全网泪目称为完美受害者的女人,藏着怎样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法官念出“死刑”两个字的瞬间,直播弹幕炸了。
“大快人心!”
“人渣去死!”
“告慰苏女士在天之灵!”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恨不得钉死站在被告席上的男人——我爸,江卓。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黄的囚服,背脊垮着,像一座瞬间被爆破了的旧楼。
我死死攥着妹妹江晓瑜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冰得吓人。
我能感觉到她全身的骨头都在打颤,如果不是我撑着,她可能已经瘫在地上。
就在法警要带我爸下去的那一刻。
我拉着晓瑜,“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膝盖撞出的闷响,甚至短暂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法官大人!求求您!轻判吧!求求您了!”
我的额头重重磕下去,声音嘶哑,带着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哭腔。
晓瑜也跟着我磕头,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只会一遍遍重复:“不要死刑,求求了,不要让我爸爸死……”
时间凝固了一秒。
下一秒,更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法庭的屋顶。
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镜头怼到我们脸上,捕捉着我们最狼狈、最不堪的表情。
直播弹幕的疯狂程度,达到了顶点。
“我操?????????”
“白眼狼!!!这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苏妈妈在天上该多心痛啊!她拼了命保护的两个女儿,给杀了她的人渣求情!”
“恶心!呸!姐妹花滚去陪人渣爸爸一起下地狱吧!”
“之前还有人说她们是迫不得已,现在实锤了!就是天生的坏种!”
“冷静点,是不是有隐情……”
这条微弱的弹幕瞬间被淹没。
“隐情个屁!楼上的圣母看看这个!”
后面附着一个链接,标题触目惊心。
《深扒‘完美受害者’苏秋婷:用生命爱女儿,却死于家暴人渣之手》。
法警反应过来,上前来拉我们。
我和晓瑜死死跪着不肯起来,拉扯着,场面一片混乱。
我爸回过头看我们,那双死水一样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是痛苦,是哀求,他对着我们,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别这样。
他用口型说。
可我们不能不这样。
庭审结束了。
法警半强制地把我和晓瑜从地上拖起来,带离法庭。
身后是记者声嘶力竭的追问:
“江若桐!你为你父亲求情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
“晓瑜妹妹,你知道你妈妈在抖音里叫你们她的‘小天使’吗?”
“你们有没有良心!”
妹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把她的头按在我怀里,挡住那些吃人的镜头,自己挺直了背,一步一步往外走。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走出法院侧门,等在外面的不只是记者,还有一群“正义感爆棚”的民众。
不知道是谁先扔过来的,一颗鸡蛋砸在我额角,黏稠腥气的蛋液顺着我的鬓发流下来,糊住了我的眼睛。
“白眼狼!”
“去死吧!”
“人渣一家团聚去吧!”
烂菜叶,空水瓶,像雨点一样砸在我们身上。
法警努力维持着秩序,但挡不住那汹涌的恶意。
晓瑜在我怀里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呜咽。
我死死咬着牙,不低头,也不看任何人,只是护着妹妹,拼命往法院安排好的那辆黑色轿车挤。
周围的人群里,我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是我们家对门的王阿姨,以前总笑眯眯地夸我们姐妹懂事漂亮,现在,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愤怒,嘴唇翕动着,看口型,骂的也是“白眼狼”。
还有楼下小卖部的老板,曾经因为我们帮他搬过货,总会多给我们一根棒棒糖,此刻他也在人群里,朝我们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全世界,都站在了妈妈那一边。
那个,在抖音视频里,温柔、坚韧、爱女儿胜过爱自己的,完美妈妈,苏秋婷。
好不容易挤上车,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咒骂。
晓瑜瘫在座椅上,放声大哭。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任由额角的蛋液往下淌。
司机沉默地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我们的眼神,也带着异样。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我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网上关于我们“跪求轻判”的视频片段已经爆了。
热搜前十,有七条和我们家有关。
点开我妈苏秋婷的抖音账号,“秋婷和两个小天使”,粉丝已经暴涨到了一千多万。
最新一条视频,是她生前三天发布的,镜头里的她,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侧脸温柔,声音轻柔:“桐桐和瑜瑜说想吃我做的糖醋排骨了,再忙也得给宝贝们做呀。”
评论里全是泪目和心痛。
“姐姐你看,她们根本不配你的好!”
“苏妈妈,下辈子一定要遇到懂得珍惜你的人。”
“那两个小畜生不配吃你做的饭!”
再往前翻,是无数个“爱”的瞬间。
她熬夜给我们做手工裙子,一针一线,镜头记录下她疲惫却满足的睡颜。
她带我们去游乐园,视频里是我们开心的笑脸,和她温柔的画外音:“宝贝们开心,妈妈就开心。”
她因为我们考试成绩好,喜极而泣,抱着我们说:“妈妈为你们骄傲。”
点点滴滴,构筑起一个无可指摘的、充满母性光辉的形象。
而我的父亲江卓,在邻居和少数几个愿意接受采访的“亲戚”口中,则被描述成一个“脾气暴躁”、“没本事”、“吃软饭”、“对老婆孩子呼来喝去”的失败男人。
有“知情人士”爆料,他多次对母亲苏秋婷实施家暴,母亲为了我们姐妹俩一直忍气吞声。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
我们姐妹为“杀人犯”父亲求情,就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