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五十分，苏晓冉提前十分钟抱着笔记本电脑和打印好的修改版资料，站在了陆时衍的办公室门外。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在脑中复盘了一遍自己通宵修改的成果，确认每一个可能被问到的细节都已准备充分。心跳依旧很快，但比起昨天的无措，今天更多了一种即将接受检验的紧张。
门虚掩着，她能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九点五十八分，她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板。
“进。”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苏晓冉推门而入。陆时衍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微蹙，似乎在处理什么邮件。晨光从他身后的百叶窗缝隙透进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陆主管。”她站在办公桌前，轻声开口。
陆时衍从屏幕前抬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落到她抱着的电脑和资料上。“坐。”
苏晓冉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将电脑打开，屏幕转向他，正准备开始汇报修改内容。
“资料先放一下。”陆时衍却打断了她，他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昨晚熬夜了？”
苏晓冉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底。她今早特意用了遮瑕膏，难道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稍微晚睡了一会儿。”她含糊地回答，不想显得自己效率低下。
陆时衍没再追问，只是伸手从办公桌一角拿过一个还未拆封的纸盒，推到她面前。
那是公司楼下咖啡店的外送纸盒，上面还透着微微的热气。
“？”苏晓冉困惑地看着他。
“热牛奶，少糖。”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下次不必熬夜，效率比时长更重要。”
苏晓冉彻底怔住了，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给她带了热牛奶？还是少糖的？他怎么会知道她不喝咖啡，喜欢少糖？
无数个疑问泡泡一样冒出来，但在他平静无波的注视下，她一个也问不出口。只能低声道谢：“……谢谢陆主管。”
“开始吧。”陆时衍将目光重新投向她的电脑屏幕，恢复了工作状态，“说说你修改的思路，重点是师范大学的部分。”
苏晓冉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点开修改后的汇总表，开始一条条讲解自己是如何根据他的批注进行补充和核实的。
“关于师范大学非遗传承社的活跃度，我核对了他们近三个月在微博和微信公众号发布的全部内容，统计了平均互动数据。发现他们虽然粉丝数不多，但核心粉丝黏性很高，每条推送的真实评论和转发都稳定在……”
她讲述的时候，陆时衍听得很专注，偶尔会打断，提出更深入的问题。
“这个互动数据，和同期其他高校同类社团相比，处于什么水平？”
“你判断其‘社群影响力中等’的依据是什么？量化标准是什么？”
他的问题精准而犀利，逼着苏晓冉不断深化自己的思考，用更专业、更量化的语言来支撑自己的结论。
十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当她汇报完最后一个修改点时，陆时衍微微颔首。
“修改方向是对的，细节补充得不错。”他给出了简洁的评价，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也没有否定，“尤其是师范大学这部分，比初版扎实很多。”
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成就感瞬间冲上苏晓冉心头，几乎让她眼眶发热。熬夜的疲惫在这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
“谢谢陆主管。”
“资料留底。这个汇总库后续由你维护更新，项目启动前，确保信息的时效性。”陆时衍布置了新的任务，随即目光转向自己的电脑屏幕，示意面谈结束，“出去忙吧。”
“好的。”苏晓冉抱起电脑和资料，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拿起了桌上那盒依旧温热的牛奶。
回到工位，她将牛奶轻轻放在桌角，指尖还能感受到纸盒传递过来的暖意。
这盒牛奶，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搅乱了一池春水。
他是在关心她？还是仅仅出于一个主管对下属身体的基本体恤，避免她因熬夜影响后续工作效率？
她想起他刚才精准的专业提问，严谨得不近人情。可这盒牛奶，又带着一种与他风格迥异的……温度。
苏晓冉拧开盒盖，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甜度恰好的牛奶。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也熨帖了她有些纷乱的思绪。
她抬头，望向那扇玻璃门。
陆时衍已经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侧脸轮廓冷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带着一丝人性化温度的插曲，从未发生。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不仅仅是为了站稳脚跟，为了通过实习期而努力。
现在，她更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匹配上他那份极高的标准，去证明自己，值得他投注过来的、哪怕只有一瞬的、超越纯粹工作关系的……关注。
她放下空了的牛奶盒，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了电脑。
维护更新资料库，她需要立刻着手，做得比之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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