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四十五分，苏晓冉站在“创科传媒”光可鉴人的电梯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镜面般的电梯门映出一个穿着标准职业套裙的女孩，妆容得体，马尾梳得一丝不苟，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今天是她的入职日，作为实习生。
“叮——”
电梯门滑开，她随着人流步入，转身面向门口，指尖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刹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感应门应声而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迈了进来。
来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姿笔挺，带着一股清冽又沉稳的气场。他似乎刚结束通话，正将手机从耳边拿下，侧脸的线条利落分明，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苏晓冉的呼吸骤然一窒。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随即开始失控地狂跳。
……陆时衍？
怎么会是他？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过于直白的注视，目光微转，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和苏晓冉记忆中高中主席台上领奖时的少年一般无二，只是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沉静、锐利，带着职场精英特有的疏离感。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滞。苏晓冉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是他。真的是他。
那个贯穿了她整个高中时代，被她小心翼翼写在带锁日记本里，连名字都不敢轻易念出口的——陆时衍。
他似乎也怔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秒，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讶异，快得让苏晓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随即，他对她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自然地转过身，面向电梯门，留给她一个无可挑剔又透着距离感的背影。
苏晓冉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电梯平稳上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尾调，来源于他。这味道让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高三那个闷热的下午，他作为学生代表在礼堂发言，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汗水顺着清晰的锁骨滑落，她坐在台下，只觉得周遭喧嚣都远去，只剩下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人。
“叮——18楼到了。”
冰冷的电子女声唤回了她的神智。
陆时衍率先迈步而出，步伐从容。
苏晓冉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了出去，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黏在他的背影上。看着他走向前台，听到他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对行政人员说：“早，我约了九点见李总。”
“陆主管早，李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主管？
他是这里的主管？
苏晓冉的心又是一沉。所以，他不只是和她同公司，甚至可能是……她的上司？
她浑浑噩噩地办理完入职手续，被HR领到创意策划部。工位靠窗，视野开阔。她刚放下包，还没来得及熟悉环境，就听到旁边工位一位面容和善、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同事热情地打招呼：“是新来的实习生吧？欢迎，我叫张兰，大家都叫我张姐。”
“张姐好，我叫苏晓冉，请多指教。”苏晓冉连忙挤出笑容。
“别客气，我们部门氛围挺好的。”张姐笑着指了指斜前方一间独立的玻璃办公室，“那是我们陆主管的办公室，他能力强，要求也严，不过人很公正，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苏晓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脏再次不争气地加速。
真的是他。
她高中时代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如今成了她职场生涯里，触手可及，却又壁垒分明的——顶头上司。
就在这时，那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陆时衍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似乎正要交代张姐什么，目光却顺势落在了苏晓冉身上。
他脚步未停，径直朝她们走来。
苏晓冉瞬间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像被推上舞台中央的蹩脚演员，手足无措。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不远不近，恰好是上司与新下属的安全范围。
“苏晓冉？”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电梯里的那次对视从未发生。
“是，陆主管好。”苏晓冉强迫自己镇定，声音却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时衍点了点头，眼神公事公办：“欢迎加入策划部。实习期是学习和适应的关键阶段，多看，多问，少犯错。”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里带着例行公事的严谨，“有任何不懂的，可以先问张姐，或者直接来问我。”
“好的，陆主管，我会努力的。”苏晓冉垂下眼睫，不敢与他对视。
“嗯。”陆时衍应了一声，将文件递给张姐，低声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回了办公室，没有再多看苏晓冉一眼。
直到那扇玻璃门重新关上，苏晓冉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她坐回自己的工位，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蜷缩。
电脑屏幕暗下去，映出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一双写满慌乱与悸动的眼睛。
高中毕业五年了。
她以为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早已被时间封存，埋藏在记忆深处。
可就在刚才，当他真实地站在她面前，用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看向她时，所有被刻意遗忘的心动，都在瞬间破土而出，来势汹汹。
世界真小。
小到分别多年后，他们会在陌生的写字楼里重逢。
职场也真大。
大到他是高高在上的主管，而她，只是一个需要努力争取转正机会的，小小实习生。
苏晓冉闭上眼，指尖轻轻抵住发烫的额头。
完了。
她的职场生涯，从第一天起，就注定无法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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