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到自家小区那熟悉而温暖的路灯时,大周几乎要虚脱。他把车胡乱停在楼下,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单元门,感应灯随着他急促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又在他身后一层层熄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追着他。
回到家,反锁好门,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滑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疯狂地擂鼓。屋里一片死寂,女儿小雅和母亲应该早已睡熟。他试图用理性安慰自己:是恶作剧,一定是恶作剧!那个混蛋故意穿了件一样的衬衫放在纸人上吓唬人!至于支付失败,肯定是那个鬼地方的网络信号太差!
可那个年轻人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神,还有那清晰得不像醉汉的语调,以及导航诡异的路线……所有这些细节像碎片一样在他脑海里旋转,拼凑出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图景。尤其是纸人身上那件衬衫的褶皱,和他记忆中乘客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这真的能用巧合解释吗?
这一夜,大周彻底失眠了。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个咧着嘴笑的纸人,穿着白衬衫,在浓雾里向他招手。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总听到“嘀”的一声扫码响,惊坐起来,房间里却只有黑暗和寂静。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驱散了些许夜间的恐怖。大周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行,不能这么算了!那笔车费不是小数目,而且,他必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这个心结会一直缠着他。
白天勇气总归足一些。他再次发动车子,朝着永安公墓驶去。阳光下,公墓看起来正常了许多,虽然依旧冷清,但少了夜晚那种阴森诡谲的气息。
他找到了门口的那个守墓大爷。大爷正坐在门房里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呷着浓茶。
大周递过去一根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大爷,打听个事儿。昨天凌晨两三点钟,您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小伙子来这儿?”
大爷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大周,接过烟:“穿白衬衫的?有印象。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点来的,说是来祭拜他兄弟。”
大周心里一紧:“他一个人?后来呢?”
“一个人,拎着个袋子,看着醉醺醺的,但说话倒清楚。”大爷吐了个烟圈,“他说他兄弟生前爱喝酒,结果出车祸走了,昨儿是兄弟忌日,他忙忘了,晚上补着过来烧点纸钱,还有件他兄弟生前喜欢的衬衫一起烧了。”
听到“衬衫”两个字,大周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爷指了指石牌坊底座那边:“喏,估计是没烧干净,那纸人是他带来的,说烧给兄弟做伴,衬衫可能没烧透,风一吹刮过去套纸人身上了。早上我打扫的时候看见,还觉得晦气,正准备收拾呢。”
原来是这样!大周长长松了一口气,一股巨大的释然感涌上来。果然是误会!自己吓自己!他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鬼神神!那个乘客只是个伤心过度的醉汉,一切都是巧合。支付失败,肯定也是网络问题,说不定现在已经好了。
他谢过大爷,转身要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