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乘客之前的要求，大周将车稳稳停在了公墓紧闭的大门外。门口两盏孤零零的白炽灯，在雾气中晕开两团模糊的光晕，勉强照亮门前一小块空地，更远处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只能隐约看到层层叠叠的墓碑轮廓，像一片沉默的森林。
“师傅，到了。”后排那个平静得过分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周赶紧应了一声：“好嘞，您慢点。”他习惯性地点亮手机屏幕，准备结束订单。也就在这时，年轻人拿出手机，扫描了车内的收款码。大周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嘀”响，眼角余光也瞥见了对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支付成功”界面。
“谢了师傅。”年轻人说完，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那两扇紧闭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他的身影很快就被浓雾吞没，消失不见。
“总算是结束了。”大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准备确认收款后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屏幕上弹出的提示框，却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支付失败：网络连接异常或支付已取消】
红色的感叹号像是一滴鲜血，刺疼了他的眼睛。
“妈的！玩我呢？！”一股被戏弄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压过了之前的恐惧。他立刻推开车门，冲着年轻人消失的方向大喊：“喂！哥们儿！你没付上钱！”
空荡荡的墓地门口，只有他的回声在雾气中碰撞，然后被更大的寂静吸收。没有任何回应。那个年轻人，就像彻底融化在了这片浓雾和墓地里一样。
寒意再次爬上了脊椎，比刚才更加刺骨。大周又惊又怒，借着车灯的光束，不甘心地向铁门方向张望。就在这时，车头大灯的光柱无意中扫过了大门右侧那座作为标志的石牌坊底座。
灯光下，一个东西清晰地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等人高的纸扎人！做工粗糙，脸上涂着两团猩红的腮红，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诡异的笑容。而最让大周头皮炸裂的是——这个纸扎人的身上，赫然套着那件眼熟的、皱巴巴的白衬衫！
一瞬间，老油条讲的故事，一路上的诡异感觉，全部涌上心头。大周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连滚爬回驾驶座，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他猛地挂上倒挡，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像受惊的野马一样，疯狂地倒车、转向，然后一脚油门到底，逃离了这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地方。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后视镜，生怕看到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纸人，正站在雾里，对着他微笑。
车子像一枚失控的鱼雷，劈开夜雾，疯狂地驶离城北。大周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心里的冷汗让方向盘变得湿滑。他不敢减速，更不敢回头，仿佛只要慢下一秒，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纸人就会从后窗玻璃里爬进来。
收音机不知何时又被打开了，刺啦刺啦的电流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戏曲唱腔，幽怨得像是从地底传来。他手忙脚乱地关掉，车厢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引擎的轰鸣。街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挡风玻璃上拉成长长的、扭曲的光带，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