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合拢窗缝。回头却见余画龙已经坐起来,肩上伤口裂开也浑不在意,正用染血的手指摆弄那半块玉佩。
「李大人。」他忽然把玉佩按在案上,「你猜王丞相书房暗格里,藏着多少份伪造的调兵手谕?」
晨光刺进眼睛时,我正把凤冠往妆奁里扔。珠翠砸在铜镜上清脆一响,外间立刻传来衣料摩擦声。余画龙居然还穿着那件血衣,倚门框看我梳头。
「参你纵容家奴强占民田的折子...」我扯断缠在梳齿上的长发,「今早就会到御前。」
他低笑出声,袖中滑出本奏折副本。朱批的「结党营私」四个字被他用指甲划了道痕:「巧了,下官也刚写完弹劾李大人干预吏部的折子。」
上朝路上福安瘸得更厉害了。经过朱雀门时他忽然绊倒,趁机往我手里塞了团东西。展开是张字条,王丞相手杖的毒针机关图,画得连簧片卡槽都分毫不差。
「李大人。」余画龙不知何时并排走在旁边,腰间玉佩撞在我玉带上叮当响,「你抖得奏折都拿不稳了。」
金銮殿上安静得能听见更漏声。我数着龙椅扶手上的云纹,余光瞥见余画龙袖口暗纹在抖——这疯子居然在笑。
「臣有本奏!」他出列时踩到自己袍角,踉跄得特别真诚,「御前女官李春丽私调...」
我直接摔了笏板。象牙砸在金砖上的声响里,王丞相的手杖轻轻点了三下地。守旧派那群老东西立刻像闻到血的苍蝇围上来。
「陛下!」我抽出袖中奏折时,福安刚「不小心」撞翻砚台。墨汁泼在余画龙袍角龙鳞纹上,像条被斩首的龙,「余尚书纵容家奴...」
退朝时雨下得正凶。余画龙在廊下拦我,湿透的朝服贴出腰间淤青轮廓。他忽然抓起我手腕按在那块伤上:「李大人昨晚踹的,忘了?」
王丞相的轿子恰巧经过。老头掀帘子看我们时,余画龙突然凑近我耳畔:「他手杖里的毒针,够杀三个影卫。」
福安一瘸一拐举着伞过来,伞骨寒光一闪。我认出那是鎏金匕首同款的玄铁。
回值房路上经过御花园,假山后突然飞出支哨箭。
我侧头避开,箭镞擦过余画龙发冠,带落几缕碎发 —— 发丝上还沾着桂花糕的甜香,是今早老管家送来的。他反手接住箭杆,绶带上长公主的凤纹正在滴血,箭镞凹槽里还嵌着点糖渣。
「看来有人不想看我们演戏。」他掰断箭尖舔了舔,「甜的,淬了蜜毒 —— 和老管家桂花糕里的糖一个味。」
我摸到袖中字条被雨浸湿,福安的笔迹晕开前还能看清最后一行:老管家说桂花糕用的是冷宫旧糖,甜里掺毒。
3
雨把福安塞来的字条泡成了浆糊,最后那句「老管家说桂花糕」后面糊成一团。我盯着纸团发愣,余画龙突然伸手过来,指尖还沾着箭上的蜜毒。
「李大人这么喜欢淋雨?」
他拽着我往余府方向走,掌心烫得吓人。我甩开他,袖口鎏金匕首的鞘尖戳到他腰侧。他闷哼一声,那块淤青颜色更深了。
余府老管家提着灯笼等在门口,看见我们浑身湿透也不惊讶,笑眯眯递上食盒:「大人,刚蒸好的桂花糕。」
甜腻香气钻进鼻腔,我胃里突然翻腾。小时候在冷宫饿极了偷吃御膳房点心,被逮住时嘴里还塞着半块桂花糕。这事连先帝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