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但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崩溃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看着那个塞钱给她的人,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
“这钱,买得起演唱会门票,”
“买得起你们口中的‘意外’,”
“但买不起我妈的命。”
“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目光,像两把刀子,钉在对方脸上。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妈妈死了。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压在周卉心口。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
灵堂设在窄小的家里。妈妈的遗照,还是几年前拍身份证时截的,笑容有点拘谨,却透着善意。
照片前面,摆着简单的供品。
周卉跪在垫子上,一身缟素,眼睛又红又肿,像两个烂桃子。她没有再大哭,只是呆呆地看着照片里的妈妈。
眼泪好像流干了。
脑子里反复播放着医院那个夜晚,那个工作人员塞过来沉甸甸的信封,还有那句“就到这里为止”。
凭什么?
凭什么她妈妈勤勤恳恳工作十几年,最后死得不明不白,那些人却想用一点钱就像扫垃圾一样把这事扫掉?
“卉卉,喝点水吧。”王阿姨红着眼圈端来一碗糖水。
周卉没动。
“阿姨,”她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另外三位……阿姨的家里人,联系上了吗?”
王阿姨叹了口气,摇摇头:“联系是联系上了,可是,唉。”
“可是什么?”
“另外两家,听说昨天就签了协议,拿了一笔钱。具体多少不知道,但肯定不少。他们不想再闹了。”
周卉猛地抬头:“不想闹了?这是闹吗?这是三条人命啊!”
“卉卉,你别激动。”王阿姨按住她的肩膀,压低声音,“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没权没势的。那地铁公司多大个企业?
咱们怎么斗得过?拿了钱,让死去的人入土为安,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好的结果?
周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理解那些家属的恐惧无奈,但她做不到。
那是她妈,是用扫帚一下下把她扫进大学校门的妈!
“还有一家呢?”她不甘心地问。
“老李家的,本来也挺硬气,说不给个说法不行。但今天早上,我打电话过去,他老婆接的,支支吾吾,说老李出门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再打就不接了。”
周卉明白了。
不是不接,是不能接了。
压力,已经无声无息地压了下来。那塞到她手里的钱,不仅仅是钱,更是一个警告。
她看着妈妈的照片,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妈,你看着,我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算了!
第二天,周卉强撑着去了学校。
她需要请假,需要整理心情,更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下一步。
刚走进辅导员办公室,辅导员看到她,脸色就有点不自然。
“周卉啊,你的事我听说了,节哀顺变。”辅导员给她倒了杯水,语气格外温和,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