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地铁公司的工作人员走上前，语气带着程式化的沉重。
“周小姐，请节哀。这是一起非常不幸的意外事故。当时是非运营时间，列车在进行调试作业，你母亲和她的工友可能没注意到。”
“意外？”周卉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对方，“非运营时间？我妈她工作了十几年！她比谁都清楚规矩！她怎么可能在非运营时间跑到轨道上去？！”
工作人员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含糊其辞：“这个具体情况，省里已经成立调查组了，会查清楚的。”
这时，旁边传来压抑的哭声。
周卉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大妈，正被家人搀扶着，是妈妈同一个班的王阿姨。
王阿姨今天因为家里有事，跟人换了班，侥幸躲过一劫。
“秀兰啊，我的老姐妹啊！”王阿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看到周卉，跌跌撞撞地过来抱住她。
“卉卉，苦命的孩子啊！”王阿姨拍着她的背，泣不成声，“是加班车！说是开演唱会，人太多，临时加了一趟车送人回绍兴，可是没人通知我们保洁啊！”
王阿姨的话，像另一道闪电，劈进了周卉混沌的脑海。
加班车？
没通知？
妈妈和另外三个工友，是像往常一样，按时上去做清洁的？
所以，她们根本不知道，会有一列地铁，在“非运营时间”，呼啸着冲进站台！
这不是意外！
这他妈是谋杀！
周卉的血液瞬间冷了下去。她推开王阿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向那几个地铁公司的人。
他们的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拿出来看。
是一条新闻推送
【顶流XXX演唱会圆满落幕，数万粉丝狂欢夜，XX地铁贴心加开专列疏散客流】
标题那么刺眼。
XXX演唱会。XX地铁，加开专列。
这几个词，和王阿姨说的“加班车”对上了。
所以，妈妈和工友们的命，是为了给看完演唱会的粉丝和那个光鲜亮丽的明星让路，而被“贴心”地牺牲掉了？
愤怒、悲伤、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像火山一样在她胸腔里喷发。
那个之前说话的工作人员，看了看四周，忽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快速塞到周卉手里。
“周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人道主义抚恤金。希望你冷静，让逝者安息。事情，就到这里为止，对大家都好。”
信封沉甸甸的，像一块冰，又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周卉手一抖。
她低头，看着这个用她妈妈的命换来的信封。
再看看抢救室那扇紧闭的大门。
妈妈躺在里面，身体已经冰冷。她走得那么痛苦，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而外面这些人，想用这叠纸，买她闭嘴，买一个“意外”的结论，买她妈妈的命悄无声息地消失？
周卉猛地抬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