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
玻璃罐砸在水泥地上的脆响,像把冰锥刺破了花店午后的静谧。干花碎片混着淡绿色的明心草残渣溅起来,粘在苏见萤米白色的连衣裙上,像撒了把碎星。她重重跌坐在地,尾椎骨撞得发麻,可指尖却死死抠着怀里的牛皮日记本,指腹反复蹭过 “我的小萤” 那行字,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的墨痕像朵哭皱的花。
“你说什么?” 苏见萤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右眼刚能模糊视物的光晕里,沈砚书的轮廓扭曲成一团黑影,“他去采明心草?哪个晏疏白?是那个…… 总穿蓝色外卖服,送花时连门都不敢进的?”
沈砚书喉结狠狠滚了滚,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玻璃,玻璃碴子在地上滑出刺耳的声响:“除了他还能有谁?怂得能孵出小鸡的货,逞英雄倒比谁都跑得快。” 话虽糙,他却蹲下来,手指小心翼翼地捡那些沾了泪的干花,指节绷得泛白,“青雾山北坡悬崖,上周三被山民发现的,人抬下来时,手里还攥着这个本子,跟攥着命似的。”
日记本第 37 页的折痕深得能嵌进指甲,苏见萤摸着那行 “今天她戴了新导盲镜,银框的,像只受惊的小兽,想帮她扶门又不敢,怕她嫌我唐突”,鼻尖一酸,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台风天。
—— 插叙・台风天的花店 ——
“哐当!”
狂风卷着雨点撞在玻璃门上,门轴发出 “吱呀” 的哀鸣。苏见萤正摸着想关窗,膝盖 “咚” 地磕在花架铁腿上,疼得她倒抽冷气。百合花瓣落了一地,她蹲在地上乱摸,指尖戳到玫瑰刺,血珠冒出来的瞬间,鼻尖一酸差点哭出声。
“需要帮忙吗?”
清冽的男声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点急促的喘息,还有淡淡的雨水腥气。苏见萤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抹眼睛,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不用!我自己能行,这点小事……”
话音未落,就听见 “窸窸窣窣” 的响动,接着是窗扇被推回原位的闷响,风似乎一下子小了。一只温热的手递来纸巾,指尖带着薄茧,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时,两人都顿了顿。
“谢谢。” 她小声道谢,指尖飞快缩回,像只受惊的蜗牛。
“订单。” 男人只挤出两个字,把一个湿漉漉的外卖袋放在柜台上,塑料袋上的水珠滴下来,在木质柜面晕开小圈,“匿名订的白桔梗,备注要带晨露的,新鲜。”
苏见萤摸着花束上还冰凉的露水,突然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抬头对着声音的方向问:“送花的人…… 是不是你啊?每周一三五都来,总躲在树后面。”
空气静了两秒,只有台风刮过巷口老槐树的呼啸,树叶 “哗啦啦” 地响。她听见男人轻咳一声,声音低了些:“我是外卖员,晏疏白。订单备注是顾客要求的。”
说完转身就走,塑料雨衣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远,门口却多了把歪歪扭扭靠在墙上的黑伞 —— 伞柄上还缠着圈蓝色胶带,是她上周看见他修过的那把。
后来温槐序提着姜汤来的时候,指着伞笑出声:“这傻小子,淋着雨跑回三公里外的站点,浑身湿得像落汤鸡,站长骂他‘疯了’,他还笑说‘伞给需要的人了’。”
苏见萤摸着伞柄上糙糙的胶带,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店堂嘟囔:“晏疏白,你就是暗恋我吧?敢送花不敢认,胆小鬼,比我家以前养的仓鼠还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