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萤的脑袋 “嗡” 地一声,尘封的记忆突然像潮水般涌上来。十三岁的雨天,几个男生把她的导盲杖扔在泥里,还笑着喊 “瞎子捡棍子”,她蹲在地上哭,突然有人挡在她身前,后背被踹得直晃,却梗着脖子喊:“不准骂她!她比你们这些浑蛋强一百倍!”
她当时没看清他的脸,只记得他校服后颈的汗湿痕迹,还有他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 和照片里那个藏在树后、攥着面包的手,渐渐重合。
“他还说……” 沈砚书的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含了块糖,“等你生日,要送你九百九十九朵向日葵,说向日葵跟着太阳转,能让人看见光。他还偷偷练告白的话,对着我家镜子念,念一次脸红一次,傻得要命。”
苏见萤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的花架。那里摆着一束刚送来的向日葵,金黄的花瓣还带着晨露,花茎上系着张浅蓝卡片,上面只有一句话:“生日快乐,我的小萤。” 笔迹和日记里的一模一样,是晏疏白的。
“这是…… 他订的?”
“上周二订的,跟花店老板反复确认‘会不会蔫,要保证新鲜’,还预付了双倍的钱。” 沈砚书叹了口气,踢了踢地上的碎玻璃,“他说要是采到明心草,就借着送花跟你告白;要是没回来…… 就让向日葵替他说。他怕你不知道,还特意让老板把卡片系在最显眼的地方。”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向日葵花瓣轻轻晃动,影子投在地上,像只展翅的鸟。苏见萤摸着花瓣上细腻的纹路,右眼的光晕里,仿佛看见那个穿蓝色外卖服的男生站在巷口,手里捧着一大束向日葵,耳尖红得能滴血,却只敢躲在树后,连迈出一步都不敢。
她想起他送花时匆匆逃离的背影,想起他塞在门缝里的创可贴(还细心地撕了边角),想起他留在门口的黑伞,突然捂住嘴,哭得浑身发抖。原来那些匿名的温柔从不是错觉,是有人用三年的时光,悄悄为她铺了一条满是花香的路,路上全是他没说出口的 “我爱你”。
“晏疏白…… 你这个胆小鬼……” 苏见萤对着空气轻声喊,声音碎在风里,“告白都要让花替你说,你怎么这么怂啊…… 我要是知道是你,我早就……”
早就什么?她没说下去,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沈砚书看着她颤抖的肩膀,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烟盒都拆开了,突然想起晏疏白千叮万嘱的 “见萤闻不惯烟味,别在她面前抽”,又悻悻地塞了回去。他踢了踢地上的碎玻璃,低声说:“他还有个愿望,想让你好好开花店,想让你…… 看清所有花的样子,不用再摸。”
苏见萤抓起日记本里的明心草残渣,小心翼翼地贴在右眼上。温热的触感传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她知道,这是晏疏白用命换来的光,她不能辜负。
“我会的。” 她慢慢擦干眼泪,扶着柜台站起身,指尖轻轻划过柜台上的向日葵花瓣,“我会好好开花店,会看清所有的花,也会等他回来…… 等他亲自跟我说告白。”
沈砚书看着她泛红却坚定的眼睛,突然别过脸,望着巷口的老槐树。他没告诉苏见萤,晏疏白坠崖前发的最后一条短信,不是告白,是句没头没尾的问句:“如果我们在天堂相遇,你还会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