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也行，剩下的我再想办法。”周明辉立刻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妈疼我。”
他转身就走，没注意到林秀兰瞬间苍白的脸色，也没看见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儿子周明轩是最后到的，带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进门就喊：“妈，我饿坏了！红烧肉呢”
“马上就好。”
林秀兰强撑着笑意，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快坐，都趁热吃。”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地动了筷子，没人注意到她没上桌。她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喝着碗里剩下的梨水，看着客厅里儿子们谈笑风生的样子，突然觉得很累。
年轻时，她也是个爱笑的姑娘，皮肤白净，眼睛明亮。嫁给周建国后，他常年在外打工，家里三个孩子、两个老人，全靠她一个人撑着。
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缝衣服补贴家用，夜里孩子发烧，她背着去卫生院，走十几里夜路都不觉得累。那时候她想，等孩子们长大了，她就能享清福了。
可孩子们长大了，她的日子却越来越像一口油锅，被煎得焦头烂额。
“妈，你怎么不吃啊”周明轩终于注意到她，随口问了一句。
“妈不饿，你们吃。”林秀兰笑了笑。
“不饿也吃点啊，你看你瘦的。”黄头发女孩说了句，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
林秀兰刚想说谢谢，就听见李娟在旁边小声嘀咕。
“装什么装，平时自己在家不也吃挺香的”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她积压多年的委屈。她看着碗里的红烧肉，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她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直直地栽了下去。
倒下的瞬间，她看见儿子们惊慌地围过来，听见乐乐哭着喊奶奶，可她已经听不清了。
意识模糊间，她只想着，要是能回到过去，她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2
“兰兰，兰兰，快醒醒”
谁在叫她
林秀兰费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她眯了眯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而是熟悉的土坯墙，墙上贴着她年轻时最喜欢的明星海报，边角已经有些泛黄。
“你可算醒了，吓死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转头一看，竟然是她过世多年的母亲。
“妈”林秀兰愣住了，“你……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在哪？”母亲拍了拍她的额头，“你昨天去地里浇菜，中暑晕倒了，幸好明远放学看见，把你背回来的。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林秀兰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土炕、木桌、墙角的缝纫机，还有桌上放着的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全都是她三十岁时家里的样子。
她颤抖着伸出手，那是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虽然有些薄茧，却没有后来那些深深浅浅的裂口，更没有因为常年泡在水里而变得粗糙变形。
“妈，现在是……哪一年”她声音发颤。
“1998年啊，你这孩子睡糊涂了”母亲疑惑地看着她，“再过几天就是明远的十岁生日了，你忘了。”
1998年，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三十岁，回到了孩子们还小的时候。
林秀兰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是悲伤，是狂喜。老天爷真的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