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兰兰,快醒醒”
谁在叫她
林秀兰费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她眯了眯眼睛。
我不是死了吗,这是......
难道我重生了
“你可算醒了,吓死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转头一看,竟然是她过世多年的母亲。
林秀兰愣住了。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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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兰的最后一口气,是在呛人的油烟里咽下去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窗外飘着细碎的雪粒子,厨房里却像个蒸笼。抽油烟机早坏了,儿子们说等开春再修,她便习惯了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在灶台前佝偻着背,颠勺的动作比年轻时慢了大半拍,额角的汗珠还是顺着皱纹往下淌,砸在油腻的地砖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深色。
今天要做八个菜。大儿子周明远带着媳妇和孙子回来,二儿子周明辉刚升职,说要带同事来家里热闹,小儿子周明轩最馋她做的红烧肉,昨晚特意打电话叮嘱多放冰糖。
她凌晨四点就爬起来了。去早市挑最新鲜的排骨,回来泡出血水,再用冰糖炒出琥珀色的糖色,鲈鱼要现杀现蒸,才能保证肉质鲜嫩,就连孙子爱吃的炸春卷,皮也得是她亲手擀的,薄得能透光。
“妈,火太大了,鱼都要蒸老了”大儿媳李娟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跟你说过多少次,蒸鱼得用中火,你怎么记不住”
林秀兰手忙脚乱地调小燃气灶,手背不小心蹭过滚烫的锅沿,一阵刺痛钻心。
她咬了咬唇,没吭声,只是用围裙擦了擦手,这点小伤,在她这几十年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当年生明轩的时候大出血,她躺在卫生院的硬板床上,都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委屈。
“奶奶,我要喝可乐”七岁的孙子周乐乐蹬着小短腿跑进来,直接拽住她的衣角,“快点快点,爸爸他们都在喝”
“乐乐乖,碳酸饮料不好,奶奶给你煮了梨水,润肺的。”林秀兰放柔声音,想去拿保温壶,却被乐乐狠狠甩开手。
“我不喝,难喝死了”乐乐跺脚,“奶奶真小气,连瓶可乐都不给买,爸爸说你就是抠门”
林秀兰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不是抠门,是舍不得。三个儿子买房、结婚,哪一样不是她掏心掏肺凑的钱?自己一件棉袄穿了十年,袖口磨破了还缝缝补补,可给孙子买玩具、买零食,她从来没犹豫过。
“小孩子懂什么,别跟老人置气。”周明远的声音跟着响起,他靠在厨房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皮鞋擦得锃亮,“妈,红烧肉好了没,我同事都等急了。”
“快了快了,再焖十分钟就入味。”林秀兰赶紧应着,转身又去看锅里的汤。
二儿子周明辉这时也进来了,手里拿着个空烟盒:“妈,家里有烟吗,我那盒抽完了。”
“没了,上次给你爸买的那条,不是都让你拿走了吗”林秀兰皱了皱眉,“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周明辉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我出去买。对了,下个月我想换辆车,差五万块,你看……”
林秀兰的手一顿。她的养老钱总共就三万,还是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可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妈这儿只有三万,你要是急用,我明天就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