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去月牙渡。"
司机正在啃韭菜盒子,油星沾在下巴的胡茬上。闻言猛地回头,嘴里的韭菜叶还挂在嘴角,顶灯的白光映得他脸色发青,"小伙子,你说啥?月牙渡?"
"对。" 林渊把船票放在仪表盘上,塑料套里的血渍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司机的目光在船票上扫了一眼,手里的韭菜盒子 "啪嗒" 掉在脚垫上,油渍瞬间晕开。"你疯了?那地方邪门得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二十年前矿难死了上百人,后来凡是去寻人的,没一个能活着回来!我表舅就是捞尸队的,说那片江底的淤泥里,总能摸到缠着矿灯绳的手!"
"我朋友在那儿。" 林渊指了指照片里的周明,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失踪三个月了,这是他寄来的船票。"
司机盯着照片里的矿灯,喉结上下滚动着,突然打了个寒颤:"你朋友...... 是不是姓周?"
林渊心里一紧:"您认识他?"
"三个月前,也是这个点,他坐过我的车。" 司机的声音发颤,他从储物格里摸出包烟,手抖得半天没点燃,"当时他就捧着盏一模一样的矿灯,灯碗上还缺了个角。说要去月牙村找他爷爷的尸骨,我劝他别去,他说...... 说他爷爷的日记里藏着矿难的真相。"
林渊的心跳突然加速,像有只鼓在胸腔里乱敲:"他还说别的了吗?"
"他说......" 司机猛吸了口烟,烟灰掉在衬衫上也没察觉,"他说矿洞里有东西在敲铁轨,当当当的,像是在数人数。还说那盏灯到了晚上会自己亮,灯芯里能看到人脸......"
出租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窗外的天色从橘红褪成深紫,最后沉成一片墨黑。车灯劈开黑暗,照见路边的崖壁上挂满了枯萎的藤蔓,像无数只垂落的手臂。
最后车子停在一片荒草丛生的渡口,岸边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就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有无数人在暗处低语。林渊付了钱,推开车门时,冰冷的湿气瞬间裹住全身,带着股江泥的腥气。
司机收了钱就猛踩油门,轮胎卷起的石子溅在林渊脚踝上,生疼。后视镜里,出租车的尾灯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山路的拐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渊转身看向江面,一艘乌篷船正摇摇晃晃地漂在水面上 —— 明明没有风,船却在原地轻轻晃动,船头挂着的马灯忽明忽暗,光晕在水面上漾开诡异的波纹,像是某种活物的呼吸。
"要上船?"
一个穿蓝布褂的老头从船舱里探出头,手里的竹篙在泥里搅动,发出 "咕叽咕叽" 的怪响,像是戳破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他的脸藏在斗笠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下巴上花白的胡须,上面沾着些银白色的霜粒。
林渊踩着摇晃的跳板踏上船板,木头发出 "吱呀" 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混着腐烂的水草气息扑面而来,他低头一看,船板的缝隙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像是干涸的血痂,用手指一捻就碎成粉末。
"去月牙村?" 老头没回头,哑着嗓子问,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嗯,找个朋友。" 林渊扶住船舷,指尖摸到一片湿滑的粘液,黏在皮肤上甩不掉,带着股河蚌的腥气。
"找朋友?" 老头突然笑起来,笑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那里的人,可分不清谁是朋友,谁是 ' 祭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