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本该“病重”在床的庶女沈忘忧又是谁?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小范围的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
贵妇小姐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她和谢夫人母女之间来回扫视。有好奇,有探究,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味。
谢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和狠毒,但很快被强压下去,换上一种恰到好处的担忧和责备:“阿丑?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生在房里养病吗?这般模样出来,冲撞了贵人可怎么是好!”她语气慈和,却句句暗示沈忘忧不懂事、有病在身。
沈明珠更是捏紧了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这个贱人!她怎么还没死?还敢跑出来!她努力维持着温婉的表情,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沈忘忧。
沈忘忧仿佛被谢夫人的“责备”吓到了,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要落不落,愈发显得楚楚可怜,遭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她这副模样,落在那些深谙后宅之道的贵妇眼里,意味可就深长了。什么病能让人病出一身伤来?
“母亲恕罪……”沈忘忧声音哽咽,越发微弱,却字字清晰,“女儿……女儿只是听闻姐姐大喜,心中……心中实在欢喜,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磕个头,道声喜……免得……免得日后没了机会,徒留遗憾……”
这话听起来十足十的卑微恳切,却又透着那么一股子不祥的意味。
谢夫人眼皮狂跳,恨不得立刻让人把她拖下去,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强笑道:“浑说什么傻话!快回去歇着!”
“母亲……”沈忘忧却像是没听到,目光怯生生地转向沈明珠,充满了“真诚”的羡慕和祝福,“姐姐今日真美……这身衣裳,这钗环……定然价值不菲吧?妹妹……妹妹真是替姐姐高兴……”
她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微微侧首,露出脖颈一侧一道明显的鞭痕,在惨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几位离得近的夫人看得分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明珠被那眼神刺得浑身不自在,又听沈忘忧提起衣裳首饰,心中莫名一虚,强笑道:“妹妹说笑了,不过是寻常物件罢了。”
“怎会是寻常物件?”沈忘忧睁大了无辜的双眼,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天真,“姐姐忘了?前几日……姐姐不是说丢了一支极其贵重的赤金嵌宝珠蝶恋花步摇,怀疑是妹妹……是妹妹偷了,才……”
她恰到好处地停住,仿佛失言般猛地捂住嘴,眼泪瞬间滚落下来,身体摇摇欲坠,全靠阿弃死死撑着。那未尽之语,比直接说出来更引人遐想。
满场寂静。
偷窃?庶女偷嫡女首饰?还因此弄得一身伤?这信息量可就大了!
谢夫人脸色铁青,沈明珠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了。
“你胡说什么!”沈明珠尖声否认,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刺耳,“那步摇我早就找到了!是不小心掉在妆匣夹层里了!谁、谁说是你偷的了!”她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确实有过“丢失步摇并怀疑庶妹”这件事。
“找到了吗?”沈忘忧仿佛大大地松了口气,破涕为笑,那笑容脆弱又卑微,“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姐姐……也还了妹妹一个清白……不然,妹妹真是……百口莫辩,只怕……只怕真要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