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手指,轻微的声响惊醒了沈知微。
她猛地抬头,眼中还带着一丝惺忪的睡意,但在看清萧珩睁开的双眼时,瞬间清醒,立刻起身:
“殿下醒了?感觉如何?可要喝水?”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却依旧保持着距离。
萧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锐利,仿佛要将她看穿。
沈知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去倒水。她将温水递到他唇边,动作轻柔。
萧珩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才沙哑开口:
“你……守了多久?”
“三日。”
沈知微放下杯子,语气平淡,
“殿下昏迷了三日。”
“为何?”
萧珩追问,目光紧锁着她,
“为何要封锁消息?为何要亲自守着?沈知微,你在打什么主意?”
沈知微心中微涩,面上却扬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的笑:
“殿下以为臣妾能打什么主意?新婚之夜,太子咯血昏迷,消息若传出去,第一个被问罪的,恐怕就是臣妾这个‘冲喜’不力的太子妃。沈家,更脱不了干系。臣妾不过是为了自保,也为了……沈家满门的性命。”
她的话直白而残酷,却也是实情。
萧珩沉默了片刻,眼中的审视并未褪去,但那股凌厉的敌意似乎淡了些许。
“你倒是坦诚。”
“在殿下面前,坦诚是臣妾唯一的生路。”
沈知微低声道。
接下来的日子,萧珩在寝殿静养。
沈知微每日按例前来侍奉汤药,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疏离的平静。
她谨守本分,不多言,不多问,将太子妃的职责履行得无可挑剔。
萧珩也并未再为难她,只是看她的眼神,始终带着探究。
一日午后,沈知微端着药进来时,发现萧珩并未在榻上休息,而是站在窗边,望着庭院中一株在寒风中凋零的梅树出神。
他的背影挺拔却孤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沈知微脚步微顿,将药碗轻轻放在桌上:
“殿下,该用药了。”
萧珩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飘忽:
“沈知微,你可知这株梅树,是谁种的?”
沈知微摇头:“臣妾不知。”
“是孤的母后。”
萧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她生前最爱红梅。她说,红梅傲雪,像极了……像极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只是沉默地看着那株枯枝。
沈知微心中微动。
她听说过先皇后,那是一位温婉贤淑却早逝的女子。
皇帝对她情深义重,多年未立新后。看来,萧珩对母亲的感情极深。
“先皇后风仪,令人敬仰。”
沈知微轻声道,
“这梅树虽凋,根骨犹在,待到来年春暖,必能再绽芳华。”
萧珩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沉静的脸上,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半晌,他才缓缓道:“但愿如此。”
这短暂的、关于梅树的对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并未激起太大涟漪,却在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让那层坚冰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然而,平静之下,暗涌从未停歇。
沈知微很快发现,东宫并非铁板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