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换肝那天,我刚从手术台被推出来,就听见我妈正跟亲戚炫耀:“还是我小女儿心诚,去庙里磕了三天头,才保住她爸的命。”
“哪像她姐,就知道哭丧着脸签病危通知书,晦气!”
亲戚看见我,面露尴尬。
我妈却一把推开他:“看什么看?她捐肝是本分,小雅求神才是情分!”
原来,我割下的半块肝,还不如她虚情假意的几炷香。
我当着他们的面,停掉了我爸后续的全部治疗费,转身走了。
1.
刚刚为我爸林建国捐献了百分之六十的肝脏,麻醉的余韵还未散尽,腹部巨大的伤口被牵扯着。
护士推着我从手术室出来。
我妈陈兰尖利的声音穿透了我的耳膜。
“老天保佑,佛祖显灵!多亏了我们小雅,在普陀寺跪了三天三夜,一步一叩首,才求来这场手术的顺利。”
“她爸这次,是小雅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我费力地睁开眼,看见她正抓着一个远房亲戚的手,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骄傲。
那个亲戚眼力好,看到了移动病床上的我,尴尬地想抽回手。
陈兰却不以为意,反而加重了语气,像是说给我听的:“哪像她姐林晚,整天就知道哭丧着脸,签个病危通知书手抖得跟什么似的,晦气!一点用都没有!”
原来,我在ICU外不眠不休守了七天,顶着所有医生的压力签下捐肝同意书,躺在手术台上九个小时,割下大半个健康的肝脏……
这一切,都比不上妹妹林雅去庙里演的一场戏。
陈兰终于注意到我,她推开亲戚,几步走到我床边,脸上没有半点对我的心疼。
“看什么看?你捐肝是你为人子女的本分,天经地义!小雅为你爸求神拜佛,那才是情分!”
“你爸养你这么大,现在用你一块肝怎么了?”
本分?
情分?!
原来如此。
我的身体因为剧痛而不住地颤抖。
她身后的林雅一脸无辜、穿着香奈儿套装,手上戴着佛珠,装扮得像个虔诚圣女。
林雅走上前,柔声细语地劝道:“妈,你别这么说姐姐,姐姐也辛苦了。姐姐,你别怪妈,她就是太担心爸了。”
她说着,状似关切地想来抚摸我的额头。
那双精心做了美甲的手,干净漂亮,和我手上因为长期输液留下的针孔和淤青,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猛地偏过头,躲开了她的触碰。
“别碰我。”
我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
陈兰立刻炸了毛:“林晚你什么态度!你妹妹好心关心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没理她,只是转头看向推着我的护士,用尽全身力气说:“护士,麻烦你,带我去缴费处。”
护士愣了一下,以为我听错了:“林女士,您刚做完手术,需要回病房休息。”
“去缴费处。”我重复道,我的话让她无法拒绝,“现在,马上。”
走廊里,亲戚们面面相觑,陈兰和林雅也一脸莫名。
到了缴费窗口,我撑着最后一口气,对里面的工作人员说:“我叫林晚,是林建国手术费的支付人。现在,我要求停止支付他后续的所有治疗费用,一分钱都不要再从我的账户上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