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挟着微凉,林夏攥紧婚纱裙摆,指尖因用力泛白。礼堂内宾客寥寥,陆沉站在她身侧,西装熨帖如他的人——冷峻而疏离。
“我愿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陆沉的回应同样简短,签字时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成了这场婚礼唯一的仪式感。
婚车驶向陆家别墅时,林夏望向窗外,霓虹灯在暮色中晕开,恍惚想起母亲躺在病床上枯槁的手。“手术费明天到账。”陆沉的助理在电话里的声音,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
别墅玄关的灯光刺眼,陆沉脱下西装递给佣人,瞥向她:“客房在二楼左手边,自己选一间。”语气公式化,像医生交代医嘱。林夏点头,拖着行李箱上楼,每一步都踩在陌生地毯的绒毛里,无声地沉陷。
她选了最角落的房间,推开窗,夜色涌进来。手机震动,母亲的主治医生发来消息:“术前检查已完成,请尽快确认手术日期。”林夏深吸一口气,回复:“明天。”对话框熄灭的瞬间,她忽然想起陆沉书房的位置——楼下那扇半掩的橡木门。
好奇心与不安交织,她鬼使神差地溜下楼。书房门虚掩着,暖黄台灯亮着,陆沉的钢笔和病历本散乱在桌上。她踮脚翻看,一张泛黄的离婚协议闯入视线,男方签字栏赫然写着“陆明远”——陆沉的父亲。照片夹在协议里,十岁的男孩站在民政局门口,攥着书包带,眼神与此刻的陆沉如出一辙。
“你在找什么?”
身后响起陆沉的声音,林夏触电般转身,纸张散落一地。他弯腰拾起照片,指尖颤抖,“我父母离婚那天,我妈撕碎了所有全家福,这张是我偷偷捡回来的。”
她怔住,第一次看见他眼里的裂缝。陆沉将照片塞回抽屉,语气恢复平静:“契约第三条,互不干涉隐私。”他转身欲走,却停在门边,“明天……我需要去医院查房,早餐让佣人准备。”
林夏望着他背影,突然开口:“我做了三明治,在厨房。”空气凝固几秒,他终究没回头,只丢下一句:“我不吃早餐。”
深夜,林夏蜷缩在客房,手机屏幕映着她疲惫的脸。闺蜜周瑶的视频通话跳出来:“怎么样?那个陆家少爷是不是冷得像冰?”
她苦笑:“他书房里有他父母离婚的协议,十岁照片……他其实也在怕婚姻吧。”
周瑶惊呼:“这简直是天赐的突破口!你们都有伤口,说不定能互相缝补呢!”
林夏关掉通话,望向窗外。月光爬上书房的窗棂,陆沉的钢笔仍躺在桌上,像一道未愈合的疤。
雨滴砸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将林夏惊醒。她瞥了眼床头时钟,凌晨三点,窗外暴雨如注。楼下传来窸窣动静,她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看见陆沉正站在玄关穿外套,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
“你去哪儿?”她脱口而出,声音在寂静中显得突兀。陆沉回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医院有急诊手术,我得赶过去。”他语气平静,仿佛这不是深夜暴雨,而是寻常的清晨。
林夏望着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心底泛起一丝异样。她回到房间,却再难入睡,脑海中反复浮现他湿透的衬衫和疲惫的侧脸。清晨六点,她蹑手蹑脚下楼,厨房里昨晚被陆沉拒绝的三明治还放在桌上,她想了想,重新烤热,又煮了杯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