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回来时,晨光已爬上窗台。他脱下被雨水浸透的外套,露出里面皱巴巴的白衬衫,领口还沾着几滴血迹。林夏端着托盘走近,托盘上的热气与他身上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你……吃点东西吧。”她将三明治和咖啡放在茶几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围裙角。陆沉抬眼,黑眼圈在疲惫的脸上格外明显,却扯出一个极淡的笑:“谢谢,林夏。”
他咬了一口三明治,咀嚼时喉结滚动,林夏忽然注意到他左手食指缠着纱布,隐约渗出红色。“伤口……需要处理吗?”她忍不住问。陆沉低头瞥了一眼,“小问题,手术时器械划伤的。”他语气轻描淡写,却未停下进食的动作。
这一刻,林夏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某种破碎的温柔——像深夜暴雨中仍奔赴手术室的坚定,又像此刻狼吞虎咽时孩子般的不设防。她鬼使神差地拿起医药箱,拆开纱布,伤口果然在渗血。“我来处理吧,我学过护理。”她声音轻柔,动作小心,陆沉未拒绝,只是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喉间泛起一丝涩意。
“你母亲今天手术对吧?”他突然开口。林夏手抖了一下,酒精棉签差点掉落,“嗯,早上九点。”她低声回应,手指缠绕着纱布,指尖发颤。陆沉沉默片刻,伸手覆上她颤抖的手:“我会安排主刀医生,术后护理团队也会跟进。”
林夏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疏离,而是某种沉淀后的温暖。她忽然想起闺蜜周瑶的话:“伤口,是最好的突破口。”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像一道无声的契约。
午后,林夏在医院走廊踱步,焦虑啃噬着她的神经。母亲被推进手术室前,紧紧攥住她的手:“小夏,别担心,妈妈会挺住的。”她强忍泪水点头,转身却撞见陆沉。
他穿着手术服,胸前名牌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光,却朝她递来一杯热茶:“术前准备已完成,主刀医生是我导师,你放心。”林夏接过茶杯,温度透过指尖蔓延至心脏,她喉咙发哽:“谢谢……真的。”
手术灯亮起的那一刻,陆沉转身走向手术室,背影挺拔如松。林夏握着茶杯,望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忽然发现杯底压着一张字条:“我在,别怕。”字迹遒劲,像他的人,冷峻中藏着不容忽视的温度。
暴雨再临的傍晚,林夏在工作室加班赶设计稿,窗外雷鸣电闪。手机响起,陆沉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在医院,暴雨封路,可能需要晚些回去。”
她望着窗外瓢泼大雨,鬼使神差地拿起伞和保温桶。到医院时,陆沉正站在急诊室门口,白大褂溅满泥点,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导航回家的路线。看见她,他愣住,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她脚边汇成小水洼。
“我给你带了姜汤。”林夏掀开保温桶,热气腾起,模糊了彼此的视线。陆沉喉结动了动,接过碗,指尖与她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他喝了一口,辛辣的姜味在舌尖炸开,却莫名驱散了浑身的寒意。
急诊室的灯光在他们身后明明灭灭,雨声渐弱。陆沉忽然开口:“我母亲离开那天,也是暴雨。”林夏抬头,他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她扔下我去机场,我爸在书房撕离婚协议,我站在雨里,没人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