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来啦?苏苏没跟我说啊。”
“跟她说干嘛?这是我姐家,我来还用得着跟她汇报?”唐斌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耐烦,“你赶紧的,别磨叽。”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我拿着手机,看着锅里翻滚的红烧肉,第一次感觉这肉可能要烧砸了。
我走到书房门口,唐苏还戴着耳机,手指在数位板上快速地移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切出一道道光斑,安静得像幅画。我有点不忍心打扰她。
想了想,还是自己下去吧。来者是客,还是她弟弟。
我换了鞋,匆匆忙忙下了楼。小区门口,一个染着黄毛、穿着紧身裤的精神小伙,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他旁边放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看见我,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了碾,站了起来。
“你就是陈阳?”他上下打量我,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和轻蔑。
“对,我是。你是唐斌吧?”我挤出个笑脸。
“嗯。”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指了指行李箱,“拿一个。”
我没多想,伸手就去提那个大的。嘿,还挺沉。我俩一人拖着一个箱子往楼上走。电梯里,他一直低头玩手机,我也没找话。气氛有点尴尬。
一进家门,唐斌就把箱子往玄关一扔,自顾自地换了鞋,跟进了自己家一样,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姐呢?”他翘着二郎腿问。
“在书房画画呢。你先坐,喝点什么?”
“随便。”
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他看都没看一眼。
我有点摸不准他的来意,就站在一边,像个餐厅服务员。
这时候,书房的门开了。唐苏走了出来,她应该是听到了动静。她摘下耳机,头发有点乱,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看到沙发上的唐斌,眼神里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转向我,声音还是那么轻柔:“肉是不是快糊了?”
我一拍脑袋,赶紧往厨房跑。
客厅里,姐弟俩就这么对视着,一个瘫在沙发上,吊儿郎当;一个站在书房门口,安安静静。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比我快烧糊的红烧肉还呛人。
我当时以为,这只是姐弟间久未见面的一点生疏。
我太天真了。
这根本不是生疏。这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种令人窒息的宁静。
2
我把红烧肉从“遇难”的边缘拯救了回来,又炒了两个素菜,凑了四菜一汤。
吃饭的时候,唐斌彻底把我们家当成了他家。他毫不客气地把最大块的肉都夹到自己碗里,一边吃一边吧唧嘴,骨头吐得满桌子都是。
“姐,你这手艺不行啊,还没我妈做的好吃。”他含糊不清地说。
唐苏正在小口地喝汤,闻言,她抬起眼皮,看了唐斌一眼。没说话。
我赶紧打圆场:“那是我做的,苏苏不下厨。你多吃点,不够锅里还有。”
“哦,原来是姐夫做的。”唐斌拖长了调子,“也是,我姐那双手是画画的,金贵。哪能沾阳春水啊。”
这话听着就有点刺耳了。
唐苏放下汤碗,用餐巾纸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看着唐斌,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工作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