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桌上那份复印件，眼神复杂。有恐惧，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了二十年终于得以喘息的不甘与愤懑！退休时的那点心灰意冷，此刻被这份突如其来的真相烧得干干净净。
“李老师，我们……我们怎么办？”王磊的声音带着颤音，既害怕又激动。
李国光沉默了，内心的恐惧与良知在剧烈搏斗。沉默了足足有一支烟的功夫，他猛地掐灭了心里那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退缩念头。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难道让这个真相，再被埋进土里？
他抬起头，眼神里重新透出一种王磊从未见过的决绝光芒，那是一个被偷走了二十年公道的男人，最后的一点血性。
“原件，放回去，锁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李国光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清晰，“这份复印件，你收好，我也留一份。暂时……保密，对谁都不要说。”
他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道：“等等看，等等看风往哪边吹。这把锁，既然打开了，就没那么容易再关上。”
第四章 糖衣与炮弹的围攻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李国光依旧过着退休后买菜、做饭、散步的平淡生活，只是心里那根弦，始终紧绷着。王磊在单位也故作镇定，但每次看到张主任，都下意识地避开目光，心里发虚。那份复印的报告，像一块烧红的炭，藏在哪里都觉得烫手。
他们都心存侥幸，希望那个被重新锁上的保险柜，能像过去二十年一样，继续被世界遗忘。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权力编织的网络，其触角的灵敏程度，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第三天下午，李国光刚午睡起来，门外就传来了礼貌却不容拒绝的敲门声。不是邻居老伙计那种粗犷的拍打，而是带着某种程式化的节制，“叩、叩、叩”三声，间隔均匀，显示着来者的身份绝不普通。
李国光的心猛地一沉。他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档案科主任张伟。张主任脸上堆着那种在欢送会上见过的、过分热情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两盒包装精美的保健品。
“李老，没打扰您休息吧？”张伟不等邀请，就侧身挤了进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快速扫过这间简陋的客厅，“院里领导一直惦记着您，特意让我来看看您退休生活有什么困难，这点东西，一点心意，给您补补身体。”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动作自然，仿佛真是来关心老同志的。
李国光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张主任费心了，我挺好，什么都不缺。”
张伟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叹了口气，开始唱念做打：“李老啊，您这一退休，档案科真是没了主心骨。有些历史遗留问题，我们想弄清楚，都找不到门路。就比如……角落里那个老保险柜，听说您有把钥匙能打开？里面好像还有些以前的旧东西，院里现在要清点资产，您看，是不是方便把钥匙……或者里面的东西交给我，统一处理？”
他终于图穷匕见，但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请求的意味。这是第一招：糖衣。
李国光眼皮都没抬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钥匙不是都交给你了吗？当着大家的面。那个柜子，我打不开，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