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随手接过，指头勾着钥匙环，在空中晃荡了两下，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职业生涯的句点，而是个玩具。他扭头对着众人，脸上堆起一种刻意营造的、活跃气氛的笑容：“瞧瞧咱们李老师傅，这就叫专业！四十年，守着一堆……呃……宝贵的图纸资料，”他差点把“废纸”两个字说出口，临时改了口，但那语气里的轻蔑谁都听得出来，“一根针都没丢过！这串钥匙啊，就是老李的功勋章！”
台下响起一阵附和的笑声。那笑声在李国光听来，空洞又刺耳。他沉默着，等笑声稍歇，才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钥匙串最边缘、最不起眼的一把钥匙。那钥匙造型古朴，甚至有些怪异，比别的钥匙都大一号，锈迹也更明显，匙柄处还有一个奇怪的凹痕，显然从未被使用过。
“张主任，”李国光的声音不高，却让现场的嘈杂静了几分，“所有的柜子钥匙都在这儿了。还有这把……是以前的老科长传下来的，也不知道是开哪个柜子的，在我来之前就在了，从来没人用过。我这也……一并交给你了，你们留着，或许……以后能派上用场。”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旧物。
张主任瞥了一眼那把怪钥匙，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下撇了一下，那表情分明在说：这老古董，临走还交代些没用的垃圾。他连多余的一秒都没犹豫，随手就像丢弃什么碍事的东西一样，把整串钥匙扔给了旁边刚来院里没多久的大学生王磊：“小王，你是年轻人，手脚利索，以后档案室这边你也帮着盯盯，这钥匙你收好。”
王磊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微微一激灵。欢送会就在这种略显尴尬和匆忙的气氛中散了场，人们如蒙大赦般迅速离去，仿佛多留一秒都是负担。很快，会议室里就只剩下王磊一人，以及满桌的狼藉。
他捏着那串钥匙，下意识地摩挲着上面每一把。当指尖触碰到那把最古怪、最锈迹斑斑的钥匙时，他心里的那点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档案室，最后，定格在墙角。
那里，静静地立着一个老式铁皮保险柜，深绿色，油漆斑驳，柜顶上积着厚厚一层灰，边角甚至挂上了蛛网。它像一件早已被时代淘汰的沉重废物，沉默地蹲守在光影照不到的角落，院里几乎没人注意过它的存在，更没人关心它里面到底有什么，或者，它到底能不能打开。
王磊看着那把怪钥匙，又看了看那个布满灰尘的保险柜，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
“这把谁也打不开的怪钥匙……会不会……就是开它的？”
第二章 尘封的潘多拉魔盒
会议室里最后一丝虚假的热闹气息也彻底消散了，只剩下王磊一个人，以及手里那串冷冰冰、沉甸甸的钥匙。空气里弥漫着瓜果甜腻过后微微发腐的气味，混合着老房子特有的尘埃味儿，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他捏着那把造型古怪的钥匙，锈迹粗糙的触感硌着他的指腹。目光再次投向墙角那个墨绿色的铁皮保险柜。它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兵，沉默而顽固地占据着角落，柜体上“xx市红星机械厂”的模糊铭牌暗示着它远比这个设计院本身更要年长，可能是某个单位合并时带过来的老旧资产，早已被所有人遗忘。好奇心像一只小猫的爪子，在他心里轻轻地、却又执拗地挠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