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也更推心置腹：“李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高局长……哦，就是以前厂里的高副主任，您还记得吧？他现在很关心这个事。他让我给您带个话，只要您行个方便，把该交的东西交出来，什么条件都好说。”
他伸出三根手指：“一次性给您三十万的退休补助，手续干净。您儿子不是在私企干得不顺心吗？高局打个招呼，给他安排个事业编，稳当。怎么样？这足够您安享晚年，福荫子孙了。”
巨大的利益裹挟着权力的许诺，像甜蜜的毒药，直白地摆在了李国光面前。若是一个月前，他或许会犹豫，甚至会动心。但现在，那份报告上的每一个字，和高局长二十年前那句“你这把钥匙打不开所有的锁”的话，像两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一切虚情假意。
李国光放下茶杯，看着张伟，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张主任，替我谢谢高局的好意。我老了，钱够花，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就不替他操这个心了。东西，我没有。”
瞬间，客厅里的空气降到了冰点。
张伟脸上的笑容像退潮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阴沉。他慢慢靠回沙发背，上下打量着李国光，眼神变得锐利而凶狠，仿佛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
“李国光，”他不再用“李老”这个敬称，语气硬得像块石头，“我叫你一声老师傅，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炮弹，来了。
“你以为你退休了，就没人管得了你了？就能抱着那些没用的废纸当宝贝了？”张伟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威胁，“我告诉你，你想错了！有些事，不是你这种小人物能掺和的！硬要往里掺和，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国光，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墙上挂着的李国光全家福照片。
“你老了，无所谓了。可你的家人呢？你儿子每天骑车上下班，那条路车可不少。你孙子好像就在隔壁街的幼儿园吧？挺活泼可爱的孩子。”他阴恻恻地说着，每一个字都淬着毒，“这年头，意外太多了，走路摔一跤，被车碰一下，谁说得准呢？到时候，你抱着那些废纸，能当饭吃？能救他们的命？”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人身威胁！
李国光只觉得一股血猛地冲上头顶，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紧紧攥着椅子扶手，指节发白。他恨不得扑上去和这个混蛋拼命！但他不能。对方用的就是最下作、也最有效的一招——掐准了一个老人的死穴。
张伟看着他愤怒却无力的样子，满意地冷笑一声，扔下一句话：“好好想想！想明白了，给我打电话。我的耐心有限。”
说完，他摔门而去，留下李国光一个人僵坐在屋里，浑身冰冷，巨大的愤怒和更巨大的恐惧像两只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