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另一种暖》
（一）
民政局门口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林薇手里的离婚证边角发卷。陈凯站在三步开外，西装袖口挽着，露出的手腕上那只情侣表早就摘了，留下一圈浅浅的白痕。
“东西我让阿姨收拾好了，你下午让搬家公司去取。”他声音很平，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
林薇“嗯”了一声，目光越过他，落在远处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上。那是她上个月刚设计的亲子主题海报，画面上的小男孩抱着妈妈的脖子笑，背景是暖黄色的家。当初定稿时，陈凯还打趣说“咱家以后也这样”，现在想来，像个劣质笑话。
“妈那边……”陈凯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会说的，你别担心。”
林薇扯了扯嘴角。担心？她和张桂兰住了五年，那位总爱系着碎花围裙在厨房转悠、炖鸡汤时会特意给她盛出一碗去油的婆婆，怕是比她更难接受这场突如其来的离婚。
他们的婚姻走到头，不是因为出轨或家暴，是磨。陈凯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从深夜变成凌晨，后来干脆睡在公司。林薇从一开始的等门、热饭，到后来对着冷掉的三菜一汤发呆，再到最后，两人坐在一张餐桌上，能沉默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提离婚的是林薇。那天陈凯难得早归，她递过去一份协议，他愣了愣，没问为什么，只说“我看看”，第二天就签了字。利落得像在处理一份合作终止合同。
“不用了，”林薇把离婚证塞进包里，拉链拉得又快又猛，“我自己跟妈说。”
陈凯皱眉：“你别……”
“放心，”林薇抬头看他，眼里没什么情绪，“我不会跟她吵，毕竟，她是我妈。”
这声“妈”出口，两人都愣了。结婚五年，林薇喊张桂兰“妈”喊得自然，有时比喊自己亲妈还顺口。陈凯喉结动了动，没再说下去，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林薇看着他的车汇入车流，直到尾灯变成一个模糊的点，才转身往公交站走。风卷着落叶打在脚边，她忽然想起张桂兰早上打电话，说炖了她爱吃的莲藕排骨汤，让她晚上回家吃饭。
（二）
张桂兰开门时，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手里拿着个擀面杖。“薇薇回来啦？快进来，刚包好的荠菜饺子，等会儿就下锅。”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小碟洗好的草莓，是林薇爱吃的品种，个头不大，却甜得很。阳台晾着两床被子，一床是林薇的碎花被，另一床是陈凯的灰色格子被，在风里轻轻晃着，像两个沉默的影子。
“妈，”林薇换鞋的手顿了顿，“我跟陈凯……离婚了。”
擀面杖“当啷”一声掉在案板上，张桂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僵着，眼角的皱纹都绷紧了：“你说啥？薇薇，你跟妈开玩笑呢？”
林薇把离婚证从包里拿出来，递过去。红色的本子在灯光下有些刺眼，张桂兰的手抖着，翻了两页，突然就红了眼眶：“好好的，咋就离婚了呢？是不是陈凯那混小子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骂他！”
“不是，”林薇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是我们俩的问题，跟谁都没关系。”
张桂兰却不听，拿起手机就要拨号，被林薇按住了。“妈，别打了。我们已经谈好了，都同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