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他凭啥同意？”张桂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声音拔高了些，“他知道你为了他，辞掉多好的工作？知道你每个月偷偷给他妈寄钱？知道你……”
“妈！”林薇打断她，“都过去了。”
张桂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就没了脾气，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往厨房走：“饺子都包好了，先吃饺子。有啥事儿，吃饱了再说。”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张桂兰把饺子一个个下进去，白色的饺子在水里翻滚。林薇站在旁边，看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五年前她刚嫁过来时，张桂兰也是这样在厨房忙碌，一边教她擀皮，一边说“陈凯这孩子嘴硬心软，你多担待”。后来她怀过一次孕，三个月时不小心掉了，躺在病床上，张桂兰握着她的手掉眼泪，说“咱不着急，身体养好最重要”。再后来，她和陈凯的关系越来越淡，张桂兰总是变着法儿让他们一起吃饭，说“夫妻哪有隔夜仇，多聊聊就好了”。
这个家，她最舍不得的，从来都不是陈凯。
（三）
搬家那天，张桂兰非要跟着去。林薇租的房子在老城区，六楼，没电梯。张桂兰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上挪，喘得厉害，却非要帮着拎那个装着碗碟的箱子。
“妈，您歇着，我自己来就行。”林薇抢过箱子，脚步轻快地往上走。
“我不歇，”张桂兰跟在后面，声音有点喘，“你那小胳膊细腿的，别闪着腰。”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却被林薇收拾得干净。阳台朝南，摆着一张小桌子，阳光洒在上面，暖洋洋的。张桂兰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说：“这地段好，楼下就是菜市场，买东西方便。”
林薇笑了：“您怎么比我还懂？”
“我年轻的时候，就在这附近上班。”张桂兰指着远处一栋红砖墙的老楼，“那时候纺织厂还在呢，我每天骑自行车从这儿过。”
林薇这才知道，原来张桂兰对这片这么熟。她把带来的绿植摆在窗台上，是一盆绿萝，还是当初和张桂兰一起去花市买的，如今长得枝繁叶茂。
“晚上别做饭了，”张桂兰拍了拍手上的灰，“我知道附近有家老字号的馄饨铺，味道特别正，妈请你吃。”
馄饨铺在巷口，小小的一间，只有四张桌子。老板娘和张桂兰像是认识，笑着打招呼：“张阿姨，好久没来了？”
“是啊，带我闺女来尝尝。”张桂兰拉着林薇坐下，熟门熟路地点了两碗虾仁馄饨，加蛋丝，多放香菜。
馄饨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汤里飘着金黄的蛋丝和翠绿的香菜。林薇舀起一个放进嘴里，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张桂兰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糖：“好吃吧？我年轻的时候，你爸经常带我来这儿吃。”
提到陈凯的爸爸，张桂兰的声音低了些。陈凯的爸爸走得早，张桂兰一个人拉扯陈凯长大，吃了不少苦。林薇以前听陈凯说过，却从没细问，现在看着张桂兰眼角的皱纹，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妈，以后您常来。”林薇放下勺子，认真地说，“这房子小是小，但多个人住也够。”
张桂兰愣了愣，随即笑了：“傻丫头，我去了，不是给你添麻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