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个午后,皇帝正在翊坤宫与年世兰对弈。苏培盛匆匆入内,面色凝重地禀报:“皇上,延禧宫的富察贵人身子不适,太医诊脉,似是有喜了。”
雍正执棋的手一顿,眉宇间未见多少喜色,反而掠过一丝疑虑,宫中子嗣艰难,有孕本是好事,但这时机不对。
年世兰心中冷笑,来了。前世,这便是皇后精心策划的“假孕”局,一石二鸟,既除了有威胁的富察贵人,又狠狠打击了当时风头正劲的她。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强颜欢笑道:“恭喜皇上了。富察妹妹好福气。” 皇帝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
不过半月,风云突变。富察贵人“意外”跌倒,“龙胎”不保,更在其宫中搜出了诅咒人偶,矛头直指与富察贵人不睦的华妃。景仁宫内,气氛肃杀。皇后端坐上位,面容沉痛。富察贵人哭得梨花带雨,指认华妃因妒生恨,谋害皇嗣。
“华妃,你还有何话说?”雍正脸色铁青,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年世兰身上。若依前世,她早已暴怒辩驳,反而落入更多陷阱。此刻,年世兰却异常平静。她缓缓跪下,姿态优雅,声音清晰而不带一丝慌乱:“皇上,臣妾冤枉。”
她抬起头,目光纯净,带着一丝委屈:“臣妾虽性子急躁,却也知皇嗣重于泰山,岂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那诅咒人偶,更是无稽之谈。”她话锋微转,似是无意,“只是臣妾前些日子恍惚听人提起,说皇后娘娘宫中,早年似乎有位精于药理医道的嬷嬷出宫荣养了?也不知富察妹妹此次有孕,太医是否格外谨慎。”她点到即止,不再多言。但“精于药理”四个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皇帝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他想起皇后素日对妃嫔生育之事的“关切”,想起那些莫名流产或夭折的孩子怀疑的藤蔓,悄然滋生。
皇后脸色微变,强自镇定:“华妃此言何意?莫非疑心本宫?”
“臣妾不敢。”年世兰垂眸,“臣妾只是担心富察妹妹,希望皇上能彻查,还妹妹一个公道,也还臣妾一个清白。”就在这时,端妃齐月宾缓步走入殿内,她手中捧着一本陈旧的医案册子,声音平静无波:“皇上,臣妾偶然翻查旧日医案,发现富察贵人此次有孕,脉象记录与多年前一桩旧案颇有相似之处,皆是初时滑脉明显,不过两月便骤然消失,似有药物催发之嫌。臣妾觉得蹊跷,特来呈报。”端妃的适时出现,她手中确凿的医案证据,与年世兰方才那句看似无心的“提醒”形成了奇妙的呼应。皇帝的疑心彻底转向。
最终,此事以一名不起眼的太医顶罪告终,富察贵人被贬。皇后虽未伤及根本,但经此一役,她在皇帝心中的“贤德”形象,已然裂开一道细缝。风波平息后某日,年世兰在御花园“偶遇”了那位因家世低微而备受冷眼的答应安陵容。她衣着素净,眉眼低顺,却难掩那份敏感与小心翼翼。
年世兰停下步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安答应?”
安陵容慌忙跪下:“嫔妾参见华妃娘娘。”
年世兰并未让她起身,只是淡淡道:“抬起头来。”她打量着这张年轻却写满惶恐与野心的脸,心中已有计较。这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能成为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