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还算齐整,就是这身打扮,未免太过素净,失了皇家体面。”年世兰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颂芝,回头挑几匹鲜亮的料子,再选两样不打眼的首饰,给安答应送去。”
安陵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受宠若惊。年世兰不再看她,示意步辇起行。风中,只留下她淡漠的话语:“在这宫里,要想不被人践踏,光靠躲,是没用的。”安陵容跪在原地,看着那远去的华丽仪仗,紧紧攥住了衣角,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步辇上的年世兰,面容平静。棋子已悄然落下,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才刚刚开始。她望着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天空,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第三章 欢宜·心殇
翊坤宫寝殿内,白日的喧嚣与算计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茫。颂芝已被遣退,殿内连守夜的宫娥也无,这是年世兰重生后立下的规矩。她独自一人,立在那座精巧的紫铜鎏金香炉前。炉内,御赐的“欢宜香”正静静燃烧,散发出甜腻靡丽、独一无二的香气。这香气,曾是她荣宠的象征,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如今,却成了蚀骨噬心的毒药,日夜提醒着她前世的愚蠢与痛楚。
殿内没有点太多烛火,只有角落一盏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形单影只。她伸出手,指尖缓缓抚过香炉上冰凉的纹路。那细腻的触感,与记忆中鸩酒入喉的灼痛形成残忍的对比。空气里每一丝香气,都像带着倒钩的细针,扎进她的肺腑,勾起那些被她强行压制的画面——皇帝“深情”的眉眼,太医笃定的“体寒难孕”,甄嬛怜悯又嘲讽的话语,还有冷宫破败的屋顶,以及族人鲜血染红的刑场。恨意如岩浆般在胸腔奔涌,几乎要冲破喉咙,化作凄厉的嘶吼。她猛地攥紧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借由这肉体的刺痛来维持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不能喊,不能哭,甚至不能流露出丝毫异样。她深吸一口气,那香气灌入胸腔,带来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她强迫自己站着,如同磐石,任由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只有眼睫微微的颤抖。良久,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把小巧的金剪刀,回到香炉边。她撬开炉盖,看着里面猩红的香炭和覆于其上的香饼。热气扑面,她恍若未觉。她用剪刀尖端,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一小块尚未燃尽的香饼拨弄出来。香饼落在早已备好的冷瓷碟中,发出细微的“嗞”声,青烟扭曲着上升,如同不甘的亡魂。
年世兰看着那小块香饼,眼神空洞,唇边却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悲凉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
“皇上”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在寂静的殿中几不可闻,“您待臣妾,真是恩重如山”这轻飘飘的几个字,承载着前世今生所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