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修车铺里的第一晚“相守”
暮色彻底漫进老巷时,巷口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修车铺的帆布篷,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男人往巷口望了最后一眼,妈妈的身影还是没出现,他皱着眉叹了口气,转身对我招了招手:“外头风凉,进来待着吧。”
铺子里头比外面暖和些,还带着股橡胶和机油混合的味道,不算好闻,却让人莫名安心。靠墙摆着张旧木桌,桌上放着他的帆布包和一个搪瓷缸,缸子上印的“劳动最光荣”字样已经褪得发淡。角落有张窄窄的木板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褥子,旁边堆着一摞旧报纸。
“你先坐这儿。”他把木桌旁的椅子拉出来,又从床底下拖出个纸箱,翻出个崭新的搪瓷碗——碗边还带着点包装纸的碎屑,“我煮点面,咱俩垫垫肚子。”铺子最里面有个小煤炉,他熟练地添了块煤,架上小铁锅,倒了点油。油热的时候滋滋响,他又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青菜和几个鸡蛋,都是用保鲜袋仔细裹着的,像是准备路上吃的。
我坐在椅子上,抱着布兔子看他忙活。他的动作不算利落,打鸡蛋时还溅了点蛋液在手上,却没像擦工具那样随便蹭,而是走到铺子门口的水龙头下仔细洗了手。面条下锅时冒着白气,香味很快漫满了小铺子,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也跟着叫了一声。
男人听见了,回头笑了笑:“别急,马上就好。”他把鸡蛋打在锅里,又放了把青菜,最后还从抽屉里摸出个小玻璃瓶,往锅里撒了点盐。“我手艺一般,你别嫌弃。”他把煮好的面盛进两个搪瓷碗里,给我碗里多放了个鸡蛋,“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面条热乎乎的,汤也鲜,我吃得很快,嘴角都沾了汤汁。男人坐在对面,吃得很慢,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像是怕我烫着。“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递过来一张纸巾,“你妈妈……会不会是忘了时间?”
我咬着筷子摇了摇头,心里却越来越慌。妈妈从来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这么久,她早上还说要给我煮我最喜欢的玉米粥。想到这儿,我的眼睛有点发酸,赶紧低下头吃面,不想让他看见。
吃完面,男人收拾了碗筷,又把煤炉的火调小了些。“天晚了,你先在那张床上躺会儿。”他指了指角落的木板床,“我在这儿守着,你妈妈来了我就叫你。”他从帆布包里翻出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外套,铺在床边上,“盖上点,别着凉。”
我抱着布兔子躺在小床上,床板有点硬,却很暖和。男人坐在木桌旁,没开灯,只借着外面路灯的光,拿着块抹布慢慢擦着扳手,动作很轻,怕吵到我。我盯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慌慢慢少了点——这个要回老家的叔叔,好像也没那么陌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这丫头……可怎么办啊。”接着,是帆布包拉链拉开又拉上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巷子里的夜色。
4 妈妈的离开与他的选择
后半夜的风敲了敲修车铺的帆布篷,我被冻得缩了缩脖子,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看见男人还坐在木桌旁,手里攥着我的布兔子——不知什么时候从怀里掉了下去,被他捡了起来。他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指尖轻轻摩挲着兔子缺了的耳朵,动作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