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声音带着刚熬过夜的沙哑,“是不是冷了?”他起身把叠在床边的旧外套往我身上拉了拉,又把布兔子塞回我怀里,“再等等,天快亮了。”
我点了点头,却再没了睡意。铺子外头静得很,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我抱着布兔子,眼睛盯着门口,盼着下一秒就能看见妈妈的身影。可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巷口的第一缕晨光透过帆布篷的缝隙照进来,妈妈还是没来。
男人把煤炉重新点着,烧了壶热水,倒在搪瓷缸里晾着。“我去巷口看看。”他丢下这句话,快步走了出去。我赶紧爬起来,跑到铺子门口,扒着帆布篷的边往外看——他沿着青石板路往巷尾走,脚步很快,时不时往两边的门牌号瞅,像在找什么。
没过多久,他回来了,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脸色比刚才沉了些。“这是在巷口的邮筒底下找的,写着你的名字。”他把信封递给我,指尖有点凉。信封上的字迹是妈妈的,我一眼就认出来,可封口已经被拆开了。
“我看没人来,怕有急事,就先看了。”他的声音低了点,带着点不确定,“你……你别怨我。”
我抖着手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妈妈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还洇着几点泪痕:“阿栀,对不起,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带你一起走。修车铺的师傅是好人,你跟着他,要听话。妈妈会想你的,等妈妈站稳了,就回来接你。”
信纸从我手里滑落在地,我盯着那几行字,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原来妈妈不是忘了来接我,是要丢下我走了。我蹲在地上,抱着布兔子哭,声音越来越大,把巷子里的晨光都哭得发颤。
男人蹲下来,没说话,只是把我扶起来,让我靠在他的胳膊上。他的工装服上还带着机油和煤炉的味道,却让人觉得踏实。“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他的声音很轻,像在哄什么易碎的东西,“你妈妈……大概也是有难处。”
我哭了很久,直到嗓子发哑,才慢慢停下来。男人把地上的信纸捡起来,叠好放进我的口袋里:“这信你留着,以后想她了,就拿出来看看。”他抬头看了看天,晨光已经把巷口的轮胎都染成了金色,“我本来今天要走的,现在……不走了。”
我愣了愣,抬头看他。他挠了挠头,把帆布包拉过来,从里面掏出那张回老家的车票——边角已经被摩挲得发毛,他看了看,然后轻轻叠好,放进了木桌的抽屉里,锁上了。“以后啊,你就跟我在这儿过。”他拍了拍我的头,“我叫老周,你要是不嫌弃,就跟他们一样,叫我周叔。”
巷子里传来第一声自行车的铃铛声,老周站起身,把搪瓷缸里晾好的热水递给我:“喝点水,一会儿我去买豆浆油条,咱也跟别人家一样,吃顿热乎的早饭。”他的背影落在晨光里,比昨天看起来,好像踏实了很多。
5 清晨的豆浆油条与修车声
晨光把修车铺的帆布篷染成浅金色时,老周已经收拾好了铺子门口的轮胎。他把昨天煮面的小铁锅刷得锃亮,又用抹布把木桌擦了三遍,连角落的煤炉都挪到了铺子里头,怕挡着来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