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老巷口,抱着旧玩具的“我”被妈妈留在修车铺前,只道“等他会儿”。本要收摊回老家的修车师傅,以为只是帮看个孩子,却在“我”怯生生喊出“叔叔”时,悄悄藏起了返乡的车票,把修车铺的光与热,都给了这个意外闯入的“我”。
1 夏末巷口的匆忙“托付”
夏末的风裹着老巷里樟树最后的潮气,吹得巷口修车铺的帆布篷簌簌响。我攥着怀里缺了只耳朵的布兔子,指甲抠着它起球的绒毛,看妈妈的帆布鞋在青石板路上踩出急促的声响。她的手还沾着刚洗过衣服的皂角味,攥着我的胳膊时却用了劲,像是怕我被风刮跑似的。
“阿栀乖,在这儿等妈妈一会儿,就一会儿。”妈妈蹲下来,把我的布兔子往怀里塞了塞,目光扫过修车铺门口那盏亮着的灯泡,声音里带着我听不懂的慌。铺子门口摆着几排旧轮胎,有的还沾着泥点,像刚从路上捡回来的;墙角堆着卷成捆的胶皮管,旁边的铁桶里插着扳手、螺丝刀,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铺子里头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接着是个粗哑的男声:“最后这胎补完,明儿一早就走喽。”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沾了黑油的抹布。他头发有些花白,额角的皱纹里卡着点灰尘,看我们的眼神带着几分诧异,手里擦工具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妈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师傅,您看……我有点急事,能不能帮我看会儿孩子?就半小时,我回来给您添麻烦钱。”她的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像是想掏什么,却又空着收了回去。
男人愣了愣,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赶紧把脸埋进布兔子里,只敢露出半只眼睛看他。他的工装服袖口磨出了毛边,手腕上戴着块旧手表,表盘的玻璃裂了道缝,指针却还在转。“看孩子啊……”他挠了挠头,往铺子里头瞥了眼,那里的小桌上摆着个鼓鼓的帆布包,包角露出来半截车票,“我明儿要回老家,这铺子……”
“就一小会儿!”妈妈的声音更急了,抓住男人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孩子很乖,不吵不闹,您让她在门口坐着就行。”她又转头看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指尖的温度很暖,“阿栀,跟叔叔在这儿等妈妈,别乱跑,听见没?”
我没敢说话,只是攥着布兔子的手更紧了。妈妈又跟男人说了好几句“麻烦您”,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拐角,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风吹帆布篷的声音。
巷子里静了下来,只有修车铺的灯泡发出嗡嗡的轻响。男人站在我旁边,手里还拿着那块黑油抹布,不知道该放哪儿。过了会儿,他往旁边的小马扎上指了指:“坐吧,地上凉。”我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坐下,布兔子被我抱在膝盖上,耳朵耷拉着,像跟我一样紧张。
他也在旁边的旧轮胎上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却没点,夹在指间转了转。“你叫阿栀?”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点。我抬起头,看见他盯着我怀里的布兔子,嘴角好像轻轻动了动,“这兔子……是你最喜欢的?”